她為他備下的那床被子團(tuán)成一團(tuán),靠在他身后。
無憂見他看得入神,放輕腳步,自行上了床,側(cè)身朝里而睡。
直到這時,他的眼風(fēng)方朝著她飄來,落在她的耳根處的一縷秀發(fā)上,那縷秀發(fā)下隱著小小的朱砂紅痣,良久才視線才挪開重看向手中書卷,字跡入了眼,卻上不了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憂赫然驚醒,朦朧中感到房中火燭已熄,香妃榻上一陣輕微翻覆,轉(zhuǎn)過身睜眼看去,黑暗中能看見床幔已落,透過半透明的床幔,隱約看見香妃榻上睡臥的人影,而身邊卻是空空蕩蕩。
無憂暗松了口氣,雖然與他也算有過同床共枕的經(jīng)歷,但終究是不習(xí)慣與別人的夫郎共用一張床。
第二天醒來,揭開床幔,向香妃榻上望去,已是人去榻空,就連昨夜給他備下的錦被也不見蹤影。
“紇公子五更天便已經(jīng)離府?!鼻惲松蟻?,遞了衣裳給她,兩眼在無憂臉上滴溜溜的亂轉(zhuǎn),嘴里分明還另外含著話,就等著無憂開口相問。
無憂瞥了她一眼,這丫頭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眉頭蹙了蹙,什么也不問,伸手將手臂伸入千千撐開的衣裳,走向屏風(fēng)后洗漱。
千千跟在無憂身后,終究是沒忍住,遞了漱口水給無憂,又湊近些:“聽說以前紇公子在府中留宿,雖然沒另備廂房,卻也是不與郡主同床,都是睡的那張軟榻?!?
無憂微微一愣,感情昨天他說分半張床,根本就是玩笑之言,他那樣的人,居然也會開玩笑,倒讓她有些意外,接過千千遞來的水瓢,含水漱口。
千千瞅著無憂耳根,后者的淡定讓她更感到好奇:“以前郡主丑,紇公子不愿與丑女臉對臉的睡在一處,也是在情在理??墒乾F(xiàn)在郡主明明美過春花,連同為女人的我,每次看著,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可是紇公子卻不為所動,仍睡那張榻,難道他也是不能人道,或者根本是好男不好女?”
無憂險些將一口水噴了出去,耳邊隱約響起,不凡低沉輕柔的聲音……你知道我不嫌……
陰森森的向千千睨去:“千千……”
“在,奴婢在?!鼻Э粗鵁o憂的森森笑意忙住了嘴。
“你為了多掙些八卦,填充你那所謂的野史,以后回去能多撈幾個小錢,竟將我也繞進(jìn)去,你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
“奴……奴婢哪能有這意思……”千千嚇得退開一步,雙手亂搖,見無憂一瞪眼,忙改了口,悶悶道:“奴婢不敢了?!?
無憂也不追究:“我叫你打聽的事,打聽得如何了?”
“全打聽好了。”千千偷伸了伸舌頭,這小姑娘分明是跟自己一同跌下來的,但無形中竟帶著一股無形的懾人之氣,好象天生就是郡主,公主一流。
“那個人是做什么的?”
“是收糞的,叫馬蛋,每天穿街走巷,婉城的人,幾乎沒有不認(rèn)得他。他爹娘死的早,沒人張羅,加上人長得丑,三十歲也沒能娶上媳婦,直到前不久,花樓一個跑堂的尋到他,說有個花娘年紀(jì)大了再接不上客,只要花上一百兩銀子,就能贖了她當(dāng)老婆,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得那花娘點頭。跑堂又說他與花娘情同姐弟,也想她找到個好歸宿,所以看上了收糞的老實,如果收糞的有這個心,他就去牽這紅線。收糞的自是認(rèn)為天上掉了餡餅,二話不說,取了銀子給跑堂的,還另給了五兩銀子做酬謝。當(dāng)天下午跑堂的真領(lǐng)了那花娘來,沒想到那女人嫌他臭,一夜沒睡。第二天天沒亮,就卷著錢跑了。收糞的慌了神,忙去找花樓尋跑堂的,才知道是那花娘懷了跑堂的種,照著規(guī)矩,兩人都要受罰,但跑堂的愿意花五十兩銀子把花娘贖了,再接不上客的花娘,已經(jīng)沒有用處,有人肯贖,自然是一拍即合,讓二人交了銀子,收拾著打發(fā)出去了。收糞的聽完,才知道自己受騙上當(dāng),如今落了個人財兩空。他放下了話,除了殺人放火,只要給錢,什么都肯做,說是要掙錢將那兩個狗男女挖出來?!?
“他現(xiàn)在人在哪兒?”無憂雙眸閃了閃,那天和千千在那家花樓對面賣春宮,看見這個人臭哄哄的被人從花樓丟出來,卻不肯走,在門外又蹦又跳的鬧了許久,最后又被人按著打了一頓,才算灰溜溜的走了。
當(dāng)時千千還打趣這個人不洗洗就去叫姑娘,不被人丟出來才叫稀奇。
無憂卻另有看法,想著這里面另有文章,不過世間的是是非非太多,也無心理會,沒想到竟派上用場。
“就住在南城城角的那個小胡同里。”千千很佩服無憂能一邊聽收糞人的故事,一邊用早膳,絲毫不影響食欲:“郡主打聽這個做什么?難道是想給他打打抱不平,助他尋到那對狗男女?”
“確實有這個意思?!睙o憂放下筷子,吩咐千千收拾收拾,仍扮成村姑的模樣,出府朝著南城城角的小胡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