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趴在他身邊的顧飛。
這張帥氣的熟悉的面孔讓他心里騰起來的不安立馬落了回去。
他翻了個身,側(cè)躺著看著顧飛。
電視劇電影里的場面還是沒有出現(xiàn),他倆連衣服都沒脫,就拉開了個褲門,對于廣大的觀眾來說,這應(yīng)該是個令人失望的場景。
但他挺踏實。
他用手指在顧飛鼻尖上按了按,又在他鎖骨的牙印上一下下劃著圈。
“嗯?”顧飛睜開眼睛。
“你只帶了一條內(nèi)褲?”蔣丞問。
“嗯,”顧飛往下看了一眼,“你褲子是不是……弄上了?”
“啊?!笔Y丞應(yīng)了一聲。
“你一會兒穿我的吧?!鳖欙w說。
“你呢?”蔣丞問。
“掛空檔就行。”顧飛說。
“夾毛?!笔Y丞說。
“……我穿了秋褲。”顧飛有些無奈。
“哦,”蔣丞笑了,“其實我明天空檔回宿舍就行,就幾分鐘的事兒?!?
“穿我的吧?!鳖欙w說。
蔣丞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又笑了笑:“嗯?!?
晚飯明明吃得路都快走不了了,回房間就擼了一把,蔣丞洗完澡居然又覺得餓了。
“這個苗頭不對啊,”蔣丞摸著肚子,站在顧飛跟前兒,“這是要長胖了?”
“本來就應(yīng)該長胖啊,”顧飛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又摸了摸他的腿,“你真的……瘦了好多?!?
“還行吧,我自己沒什么感覺?!笔Y丞說。
顧飛沒說話,摟過他,把臉貼在他肚子上。
“怎么了?”蔣丞問。
“有點兒……心疼?!鳖欙w說。
“有點兒?”蔣丞說。
“很心疼?!鳖欙w說。
“晚了?!笔Y丞說。
“哎,”顧飛埋在他肚子上用力蹭了兩下,“我是怕說很心疼太肉麻了。”
“我不怕麻,”蔣丞說,“我現(xiàn)在缺花椒?!?
“丞哥,”顧飛悶著聲音,“我真的很心疼,我就……一想起你就覺得心疼,特別是……這些都是因為我,我就特別忍不了?!?
“沒事兒,”蔣丞摸了摸他的頭,“不用覺得內(nèi)疚,我是一個,特別記仇,的人,你這些事兒,我會記一輩子的?!?
“嗯,”顧飛笑了笑,“記一輩子吧,求你了?!?
晚上蔣丞沒回宿舍,宿舍的人也沒有發(fā)消息來問過,估計是趙柯幫他圓上了,他打算明天回去了請趙柯去吃烤肉。
“要換臺嗎?”顧飛在旁邊拿著問了一句。
“隨便,反正也沒看?!笔Y丞說。
電視就是個背景音,無論放在哪個臺,演的是什么,都無所謂。
他們以前在出租屋貓著的時候,也總是這樣開著電視,然后聊天兒。
現(xiàn)在……他們并沒有像以前那樣聊天,也許是太久沒有聊天兒,也許是現(xiàn)在心里的感觸太多,總之就是一直這么沉默著。
也挺好的。
蔣丞并沒有什么想說的,他就想這么待著,愣著,旁邊有這個人,伸手能摸到,轉(zhuǎn)頭能看到,閉上眼睛能聞到,就挺好的。
有些細小的痕跡,是需要時間來慢慢修復(fù)的。
“二淼最近表現(xiàn)怎么樣?”蔣丞問。
“還行,上次去做腦磁的時候鬧了脾氣,不肯進去檢查,還被別的病人嫌棄了,”顧飛笑了笑,“別的都還挺好。”
“慢慢來吧,以前是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現(xiàn)在是有方向了,只要堅持,就會有進步?!笔Y丞說。
“嗯,”顧飛翻身摟住他,“丞哥。”
“嗯?”蔣丞偏過頭。
“我以前總覺得你很天真,特別天真,我特別喜歡,”顧飛在他下巴上輕輕勾著,“我覺得我熟得太厲害了,我長這么大都沒天真過?!?
“是啊,”蔣丞說,“我就是一個天真的小可愛?!?
顧飛笑了半天,然后清了清嗓子才繼續(xù)說:“其實你這樣的天真,不是幼稚。”
“是么,”蔣丞想了想,“我也覺得自己挺成熟的?!?
顧飛笑了笑沒再說話。
蔣丞的這份天真,是因為他內(nèi)心的堅強,輕易不會被打倒,才會一直天真。
這樣的天真,顧飛覺得自己真的沒有。
他沒有去假設(shè)過如果蔣丞跟他有同樣的經(jīng)歷會怎么樣,他只知道最后是蔣丞的這種強大倔強的天真讓他驚醒。
而他最終想要去邁開步子,卻比他自己想的要簡單得多,純粹得多。
因為這樣的蔣丞,錯了就不會再有了。
他記不清自己有沒有這樣害怕過了,因為感覺要失去而害怕。
也許有過,他怕失去那些得不到的期待和夢想。
但這是第一次,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排解那種失去帶來的痛苦和焦灼,他害怕失去蔣丞,害怕失去和蔣丞在一起時才開始看到的那些美好。
他收了收胳膊,把蔣丞摟緊。
他們之間,回不到最初的那種樣子,但他還有時間,他可以用另一種姿態(tài)跟蔣丞開始新的生活。
跟最初不同的,但卻又還是一樣的生活。
這一夜蔣丞沒睡著,他覺得自己挺踏實的,應(yīng)該睡得挺沉的才對,但是判斷失誤了。
天亮了他就得送顧飛去車站,他一直認為自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種分開的生活,但只有當顧飛真實地在他身邊時,他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大概永遠適應(yīng)不了。
“幾點的車???”天快亮的時候他問了一句。
“拒絕回答了,”顧飛在他背后,鼻尖頂著他的背悶著聲音,“你這起碼問了第八次了。”
“有那么多次嗎?”蔣丞想了想,“看來我沒話找話說的水平有待提高啊。”
“你跟我沒話說了嗎?”顧飛還是悶著聲音。
“不怎么有,”蔣丞說,“我一想起來這人去年跟我說算了吧,我就想讓你上廁所里跪著去?!?
“我錯了?!鳖欙w貼緊他。
“說了八百遍了,”蔣丞說,“以后我想想給你上點兒什么刑吧,比說管用。”
“好。”顧飛點頭。
“對了,”蔣丞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翻了個身跟他面對面地躺著,“我明天回學校以后給你發(fā)個書單?!?
“嗯,什么書單?”顧飛問。
“齊齊的女朋友在師大中文系,”蔣丞說,“我問她要了課表和平時老師推薦的書什么的,你不說你們學校不正規(guī)么,你看看她的那些書吧?”
“好?!鳖欙w點點頭。
“有時間的話,”蔣丞又補了一句,“我把英語資料也給你一份,你這學期把四級過了吧?”
“有時間,”顧飛笑笑,“真的?!?
“我就覺得這專業(yè)反正已經(jīng)在學了,就別浪費時間,該學的就都看看。”蔣丞說。
“好的,”顧飛看著他,“你這種時候特別……可愛。”
“我也覺得?!笔Y丞說。
“齊齊是誰?”顧飛問,“姓齊嗎?”
“張齊齊,”蔣丞說,“睡趙柯對床的?!?
“趙柯,魯實,”顧飛說,“怎么到他那兒就叫齊齊了啊。”
蔣丞看著他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樂了,翻上躺平了沖著天花板一通笑。
“笑什么?!鳖欙w說。
“不是,”蔣丞還是笑著,“你是不是沒什么吃醋的經(jīng)驗???吃得這么嚴肅,好像我該了你八百塊不還一樣?!?
“有么?”顧飛愣了愣,“吃醋還有什么模式嗎?”
“你這大概是顧飛模式吧,”蔣丞笑著說,“吃得這么生硬?!?
“我還……沒吃完呢。”顧飛說。
“那你接著吃,我聽聽?!笔Y丞看著他。
“你們學校那個表白墻,”顧飛說,“你平時會看嗎?”
蔣丞沒繃住又樂了。
“嚴肅點兒行嗎?”顧飛嘆了口氣,“我這兒吃醋呢?!?
“不太看,怎么了?”蔣丞邊樂邊問。
“那些人,是就在表白墻上喊一嗓子就完了,”顧飛說,“還是會真的找到你表白???”
“啊,”蔣丞揉了揉臉,換了個嚴肅的表情轉(zhuǎn)臉看著他,“有找到我的啊,手寫的情書我也收到過,面對面表白也有過……”
“有男……的嗎?”顧飛問。
蔣丞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真信啊?”
“信,”顧飛看著他,“你真的很好?!?
“逗你的,沒有,”蔣丞說,“我平時就教室食堂宿舍圖書館,就這節(jié)奏誰都知道我沒空接受表白啊,真沒人找過我,喊個樂吧?!?
“哦?!鳖欙w聲音里透著一絲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蔣丞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丞哥,”顧飛說,“你以前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哪句?”蔣丞問。
“如果你說算了,讓我不要就那么來去自如走掉,多纏一會兒,這話……”顧飛說,“還算數(shù)嗎?”
“算數(shù)?!笔Y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