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某年。
嘉興府二十里外,柯家村。
柯家祠堂西面最近新起了一座小院。
院中未植花草樹木,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將院子分成東西兩塊。
東邊空曠,別無他物,西邊倒有一個簡易的涼棚,棚中有一個巨大石桌,配著八個青石凳子。
小徑從院門直接通向院中唯一的一幢青磚瓦房。
這瓦房倒也奇特,乃是一個長也五六米,寬也五六米的四四方方屋子,只是這屋子只有一扇對開的正門,四面墻上完全沒有窗戶。
更奇特的是,那門乃是朝外開的,門內(nèi)還有一個厚布拉扯的簾子,如此一來,縱使門有縫,只要里面的簾子不拉開,外面的光線也絕對照不到屋內(nèi)去。
你道屋中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珍奇寶貝?
并沒有。
屋中只有一床,一桌,一椅,連衣柜也無一個,更別說藏納珍寶古玩的箱子了。
那床也是尋常的木板硬床,那桌椅倒是名貴一些,不過也只是尋常黃檀木打造,主人家也只是圖一個堅固耐用,沒有異味而已。
若如此,這屋子倒也是一般奇特,只是其中還有第三奇特之事,便是連打造這院落的工匠也大惑不解。
這屋子從外看,長五六米,但進得屋內(nèi),便會發(fā)現(xiàn),其內(nèi)實際長寬不過四米,如此算來,這墻壁起碼也有一米的厚度。
或許有人會問,這房子內(nèi)外空間差距如此之大,中間定是有密室。
只是匠人們卻知道,這房子絕無密室,也無地窖,那墻壁之所以如此之厚,全是因為主人家的奇特要求。
原來那墻壁乃是由兩層青磚墻構(gòu)成,兩道墻壁之間還用密密麻麻的竹筒隔開。
當(dāng)初主人提這個要求,匠人大惑不解。主人家也沒隱瞞,直言道:“我怕吵,這樣建,我晚上睡覺會安靜些。”
鄉(xiāng)下夜間本就清靜,想要安靜哪用如此麻煩,但匠人拿人錢財,自然照辦,其中內(nèi)情,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逢十月深秋,此刻剛到申時,距離日落還有一個多時辰。
村東邊忽然來了一騎快馬。
馬上坐著一名清麗少女。
那女子十四五歲年紀(jì),身形苗條,大眼睛,長睫毛,皮膚如雪,身形隨著馬兒奔跑上下起伏。只是她手既沒有扶著馬鞍,也不曾牽著韁繩,手中更無馬鞭,但那馬兒奔跑騰挪,速度卻是極快,驚得村里雞飛狗跳,惹得一片笑罵。
等到了小院門口,那馬兒突然止步,由極動到極靜,中間竟然全無過度。
馬兒一停,便有一個圓形事物落到地上,仔細一看,卻是個人。
那人身高一米,腰圍也是一米,看面貌二十六七歲的樣子,并非孩童,活脫脫一個矮冬瓜。
原來先前駕馬之人并非馬背上的少女,而是這個矮冬瓜。只是馬匹奔跑起伏,他伏在馬背上,人們的視線都被馬上少女吸引,還以為他只是個行禮包袱。
矮冬瓜熟練的將韁繩套在院門口的樁子上,又伸手阻止少女下馬,豎起右手食指在嘴邊輕噓一聲。
少女會意,臉上露出調(diào)皮的笑意。
矮冬瓜推開院門,兩三步便邁過十余米長青石小徑,站到了屋子的門口。
剛要伸手拍門,卻聽屋內(nèi)一個清冷的聲音道:“住手”
隨后又聽到里面道:“一身的馬糞味,別熏壞了我的屋子,晚上還要睡覺呢,到亭子里等著。”
矮冬瓜臉上的喜悅之色一僵,隨即不滿的嘟囔道:“大哥,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說著轉(zhuǎn)身朝馬上少女打了個眼色,這才緩步走到亭中,尋了一個石凳坐下。
不一會兒,屋門從里面推開,走出一個身穿青色勁裝的清瘦男子。
那男子差不多一米七八,身形消瘦,下吧尖削,卻沒有胡須,臉頰微陷,卻面色紅潤。一條兩指寬的黑色紗布將一雙眼睛蒙住,黑布兩邊各縫了一根棉線,吊著棉球,此時棉球正塞在耳朵里。
院外少女原本就是這男子的熟人,只是近一年未見,此刻卻差點沒能認出來。
矮冬瓜看到男子出來,手里還拿著本書,不由笑道:“大哥,你又裝了,你又看不見還拿著書作什么?”
“眼睛好好的,看書算什么,眼睛瞎了還在看書,那才真是看書,你懂個錘子!”男子話中帶笑,那矮冬瓜聽了也不以為意。
倒是院外女子此刻心中滿是疑惑,似有無數(shù)問題要問,只是來的路上,她便與自家三哥商量好,要給大哥一個驚喜,因此坐在馬上面露焦急的看著矮冬瓜。
矮冬瓜也看到了自家小妹臉上急切地表情,等男子坐定,便說道:“大哥,我今天可不是一個人來地,你猜猜還有誰?”
男子鼻頭微微一動,便在馬味之中嗅到一縷淡淡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