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出去再說!”我把濕衣服披她身上,動手使勁抬木架子。
那衣架一頭被壓在床底,我使勁抬了好幾次都抬不動。屋子里越來越熱,燒脫落的東西不斷往下掉,灼熱的空氣燒著喉嚨。
云香一臉淚水:“小姐,你放手,你快出去吧!”
“閉嘴!”我吼她一聲,深吸一口氣,再次用力去抬那堆東西。
好不容易松動了,高了那么半厘米,云香急忙抽動腳努力要掙扎出來??墒俏疫B日勞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筋疲力盡,那口氣一岔,手下一松——
一雙大手及時抓住木架,云香的腳順利地抽了出來。
我驚愕地轉過頭,煙嗆得我眼淚汪汪,咳嗽讓我喉嚨沙啞:“二哥……”
蕭暄鎮(zhèn)定地沖我點頭一笑,我以為他會如往常一樣火冒三丈把我罵個狗血淋頭,可他沒有,他溫柔而堅定地說:“我?guī)銈兂鋈ァ!?
離開燃燒的屋子沒有多久,里面?zhèn)鞒鰟×业奶?。這個時候,我才感覺蕭暄抱住我的手在輕微的發(fā)抖。
等待在外面的眾人立刻迎了上來。我又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宋子敬,李將軍,孫先生,甚至還有鄭文浩。
小鄭還很關切地主動上來扶住云香:“你怎么了?腳受傷了?”
云香紅透一張臉,看看我,又看看宋子敬,半推半就地由小鄭抱自己上了馬。
我還是頭一次見宋子敬穿戰(zhàn)甲,修長挺拔,一掃書生文溫和煦,強硬決斷的本色充分體現(xiàn)出來。他見了我,似乎放下了心里一塊大石頭,三步并做兩步走過來。蕭暄一直摟我在懷里,他伸出手,又尷尬地縮了回去,端詳我片刻,心疼地說:“你吃了不少苦。”
我沖他笑笑。
的確吃了不少苦,神經(jīng)高度緊張又操勞了這么些日,現(xiàn)在見到他們,渾身放松,疲倦如潮水一般眼看就要將我淹沒了。我有點站不穩(wěn)腳。
一直扶著我的蕭暄敏銳地感覺出來,一把將我抱了起來:“都先出城,離開這里再說。”
他大步流星,抱著我上了馬,披風一揚,將我裹住。
“二哥?!蔽以谒麘牙镘涇浀亟辛艘宦?。
他溫柔欣慰的一笑,眼里滿是愉悅愜意,看著我仿佛看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他低頭在我額頭上吻了吻:“沒事了,以后都交給我來辦吧?!?
我長長吁出一口氣,感覺著他溫暖的體溫和堅實的胸膛,心里一片安寧,周圍的飛沙走石和呼喊哀叫統(tǒng)統(tǒng)與我無關了。飄蕩一個多月來的心終于塌踏實實地沉靜下來。
蕭暄抱著我策馬往城外奔去,我被他緊擁在懷里搖搖晃晃,不知不覺昏睡了過去。
空氣里漂浮著清香,柔軟的棉被輕輕蓋在我身上,擁抱著自己的懷抱溫暖舒適,讓人忍不住想永遠就此沉醉。
我燒得迷迷糊糊,努力張開眼睛,可視線還是如同蒙著著一層白紗。輕柔撫摸我的手細細描繪著我的五官,眼前模糊的人影,似乎在笑。我于是也笑了笑,用臉輕輕蹭了蹭那微微粗糙的手掌。
耳邊似乎震蕩著低沉的笑聲,摟著腰的手收得更緊,有什么溫熱柔軟又濕潤的東西小心翼翼印在臉上和唇上。
我覺得很安心,很舒適,在這個人的懷里,沒有寒冷,沒有饑餓,也沒有孤單和死亡的危險。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長久以來的疲憊慢慢舒解而去,身上的溫度漸漸褪了下去。我的身體輕飄飄的,仿佛懸浮在不知名的空間里。
然后漸漸有聲音傳到我耳朵里。
“燒已經(jīng)褪了……”
“……太緊張疲憊了……”
“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漂浮的身體再緩緩落到實處,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還有外面士兵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屏風另一邊壓得很低的說話聲。
“……怎么樣?”蕭暄的聲音。
“都已經(jīng)安置好了,新任命的幾個官員辦事都很盡心?!睂O先生的聲音。
“子敬那里呢?”
“人還在路上?;鹕絿姲l(fā)堵了山路,他們這次只有繞過天山過來。要晚幾日?!彼巫泳凑f。
我張開眼睛,看到結實的帳篷頂。身上蓋著厚實的棉被,身下是柔軟的皮草褥子,床邊燃著寧神的香。
我的身子軟軟的沒有一點力氣,想坐起來未果,只有輕咳一聲。
外面的說話聲一停,人立刻繞過屏風沖到我面前。
“你醒了?”蕭暄說著坐在炕邊,伸手摸我的額頭,“不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
我人還有點呆呆的,看看他,又看看站在旁邊欣慰而笑的宋子敬和孫先生。
“我在哪里?”
“我們已經(jīng)離開赤水了,”蕭暄說,“現(xiàn)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駐扎著。”
“其他人呢?”
“他們都安置好了,城里的百姓也有吃有住的?!?
“哦?!蔽艺f,然后我蘇醒過來的肚子“咕嘟”一聲響。
蕭暄“噗”地笑起來,我有氣無力得瞪他一眼,連續(xù)發(fā)燒讓我體力透支。
宋子敬說:“我去吩咐他們弄點吃的?!彼蛯O先生走了出去。
帳篷里恢復了寧靜,我和蕭暄大眼瞪小眼,半晌過后,我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有臉笑!”蕭暄詳怒。
我委屈:“男人要打仗,火山要噴發(fā),關我小女子什么事?”
“你當初就不該跑到這里來!”
我更委屈:“我怎么會知道天災人禍滿堂紅?”
“你沒想過我要是趕救不及怎么辦?”
“怎么會?”我說,“我知道你會來的?!?
蕭暄給我蓋好被子,忽然抓住我被子底下的手,緊緊握住,緊得有點發(fā)抖。
我感覺著,一股溫暖快樂從交握的手傳遞到心里來。我看著眼前英俊的男人,我一看到他就開心,總是很想笑,那是一種抑制不住的快樂。
蕭暄深深凝視我,伸手摸著我的鬢發(fā),然后俯下身,額頭抵著我的額頭,輕嘆了一口氣。
我微笑起來。
赤水城已經(jīng)住不得人,軍隊帶著百姓遷徙到東面五十里遠的一個山坳里安置。好在風雪停了,后繼糧草也順利運到,大家還不用餓肚子。只是想到明年開春如何重整家園,赤水的百姓們都有點灰心喪氣。
蕭暄和耶律卓正式會晤。談了什么我自然不知道,不過看蕭暄回來后輕松的神色,也估計到兩方溝通合作應該還算順利的。耶律卓何樂而不為?蕭暄同趙黨開戰(zhàn),他只有好處沒壞處,報仇,什么時候不可以?
柳家父女病歪歪的上門來道謝。蕭暄不讓我起床,自己也就坐我床邊招待他們。柳明珠不是傻子,看到蕭暄對他們禮貌客氣轉臉對我溫柔殷切端茶揉肩的,什么都明白了。
不知道她是看開了還是忍住了,強笑著倒沒說什么。我卻很不好意思,有種背叛了朋友的愧疚。畢竟圍城這半月來我們倆同甘共苦還是發(fā)展了不少戰(zhàn)友情誼的。
只是,愛情如戰(zhàn)場不能講退讓,自己喜歡的就一定要緊抓在手里。男人身上有腳自己會走,他要不喜歡你了還不等你讓自己早跑得沒影了。那種因為你喜歡我就把他讓給你的舉動才是多此一舉。
所以我也沖蕭暄溫婉一笑,宣誓領土所有權。柳小姐臉色變得不大好看,我們這朋友日后恐怕是做不成了。有得必有失嘛。
我又好好休息了一日,蕭暄才準我起床。他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件銀狐披風,要我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披上。我穿著華麗麗的皮裘,有種黃金紙包水果糖的感覺。
我抱怨說這樣穿是不是太隆重了,鄉(xiāng)親們還挨餓受凍呢,可是蕭暄反而板著臉給我把披風拉得更緊。
云香還病著,煙傷了肺,一直咳嗽。
我進去的時候,驚訝地看到宋子敬居然也在。云香臉上兩朵紅霞,又是害羞又是歡喜地坐在床上,宋子敬正和煦笑著同她說著什么。
我真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可是這時候退回去也晚了。
“敏姑娘也來了?!彼巫泳匆呀?jīng)看到我,站了起來。
云香有點局促:“宋先生來看看我缺什么?!?
我本來還擔心云香這里有疏忽,聽她這么一說,放心下來。
宋子敬見我來了,便打算告辭:“你們姐妹聊吧。”
云香聽了,什么也沒說,只是臉色一黯,失望之色溢于言表。我笑,拍了拍她的手,同宋子敬說:“我只是路過來看看,還要去看柳縣主,你陪云香多坐坐吧?!?
我這么一開口,宋子敬倒真走不成了,只得點頭坐回去。云香臉上重放光彩,沖我使了一個歡喜的眼色。
這姑娘自從跟了我后,長高了些臉龐也圓潤了許多,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討人喜歡的清秀姑娘。她現(xiàn)在沒了那自卑膽怯的神態(tài),更加顯得嬌憨可愛。
宋子敬以前對云香親切和藹,但是一直保持距離,這下主動親近非常難得,也不知道心里想著什么。我雖然看得到兩人之間的明顯差距,可是總不能不努力一下就承認失敗吧。
可憐的孩子,不論抓不抓得住,至少能快樂一天是一天。
我出了帳篷,有點意外地看到鄭文浩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看到我,他愣了一下,居然破天荒地抱拳行禮:“敏姑娘?!?
我眼珠子掉出眶滿地滾。
小鄭靦腆道:“姑娘在赤水城里所做,我都已經(jīng)聽聞了,心下十分敬佩?!?
原來是這樣。
我正想客氣幾句,小鄭突然問:“云香醒了嗎?”
我嘴巴張開,終于明白他剛才表現(xiàn)醉翁之意原來不在酒,而是為了走伯母路線。可是可是,他和云香,這又是什么時候的事?
我在這頭天馬行空,小鄭等不耐煩,自己往帳篷里走。人還沒到門口,門簾掀了起來,宋子敬走出來。小鄭臉色一變,站住了。
“宋先生……”
“鄭少將。”宋子敬拱手,“你是來看望云香姑娘的吧。真不巧,她方才服了藥,已經(jīng)睡下了。”
“是嗎?”鄭文浩沉著臉,“勞煩宋先生照顧她了?!?
“舉手之勞而已。”宋子敬十分謙和。
小鄭在帳篷前躑躅了片刻。大概是受不了我們兩個八卦的目光,最終還是沒進去,而是紅著臉走了。
我問宋子敬:“他喜歡云香?”
宋子敬笑:“小年輕的想法,我怎么知道?他從小嬌養(yǎng)長大,沒有碰過釘子,跋扈不羈,云香那一耳光也許正打對了地方。”
我駭笑:“這小鄭倒有受虐狂傾向?!?
宋子敬陪同著我慢慢散步,問我:“關于去給遼太后療毒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我說:“這不用考慮,只需要定個時間動身而已。遼國皇帝不是一直在邊境等著我的嗎?他也不覺得凍得慌。”
宋子敬干巴巴地笑了兩聲,說:“王爺是一萬個不想放你去?!?
我也不想跑去西伯利亞過茹毛飲血的日子,可是總不能失信于人不是?
我說:“我以使節(jié)的身份過去就好?!?
宋子敬半晌沒有出聲,然后說:“知道你們身陷赤水城,我們真的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大軍遇到風雪,王爺還硬撐著行軍,并且身先士卒走在前頭開路。眼睛都急紅了,晚上睡不了安穩(wěn)覺,我知道,那都是為了趕去救你?!?
我內(nèi)心陣陣激蕩,低下頭去。
宋子敬感慨:“王爺……阿暄他一心報仇對女人從不上心,看得出他這次是很認真的。”
我訥訥,真不知道說什么的好,臉也開始發(fā)燙。
“阿暄本身性格爽朗不羈,做人做事直截了當明確簡單,最煩的就是鉤心斗角爾虞我詐,更是憎惡手足殘殺親友反目??墒撬坏池撝I畛?,背負著皇帝對他的期望,還背負著整個燕地士兵百姓的命。三座大山壓在身上讓他不得不拋棄了自我而按照眾人期許的路線走下去,收斂自己的情緒,埋葬自己的感情,一切都為了能成功。當然會付出很多代價,可是也會有收獲的。他會成功的,成為俯瞰天下的千古帝王。”
宋子敬說完,滿懷笑意地看著我。我卻覺得他的目光壓得我簡直不起腰來。
我一直知道宋子敬心思縝密行事老練而且笑里藏刀手腕強硬,以前深為欽佩,可是親身體驗下來,卻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他話里的意思我很清楚。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蕭暄的營帳。他正埋頭看公文,見我回來,立刻起身走過來,一把將我的手拉過去捂著。
“怎么這么冷?披了那么后的披風都沒用。你都去哪里轉了?”
我注視著近在咫尺的面容,心里疼得很難受,像是用一把鈍刀子在慢慢地割。蕭暄連日勞累瘦了許多,面色蒼白憔悴,可是在我眼里卻依舊英俊迷人。挺直鼻梁方毅下巴,就是蹙著的眉頭十分礙眼。
來了燕地后,我總是見他焦慮地皺著眉,偶爾舒展大笑,不過三秒光陰。每天都有那么多事要操勞,有那么多壓力要承擔,他都不說,全部自己扛著。我卻還不成熟地同他使性子……
這樣想著,抽出手撫上他眉間的川字,想撫平那幾道痕跡。
蕭暄微微錯愕,對上我擔憂的眼神,明了而笑。他繾綣溫柔,捉住我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下。我茫然地凝視他,心里有千言萬語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蕭暄松開我的手,舒臂抱住我,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光芒。我不由閉上眼睛,像淋了雨的小動物一樣縮進了他的懷里。
他的懷里帶著皮革和青草的氣息,陳舊又清新,我大口呼吸。心里有什么東西決了堤,我的心劇烈跳動,伸手擁住了他。
蕭暄抱住我的手一下縮緊。我從他的懷里抬起頭。他的眼睛一片深邃,帶著陌生的悸動,朝我低了下來。
“他會成功的,成為俯瞰天下的千古帝王?!?
我如同被電了一下輕微一抽,就在那千分之一秒將臉別開。那個吻又落在了臉頰上。
遠行去遼都尚城那日,風雪停歇,太陽暖洋洋地照耀著雪原。遙遠處的火山已經(jīng)停止了噴發(fā),而山上的積雪也開始融化。春天要來了。
耶律卓的大軍已經(jīng)退回國內(nèi),但是他卻沒走,帶著近衛(wèi)軍守在邊境,等著押解我回去給他老娘續(xù)命。我堅決拒絕了云香與我同去的提議,同意蕭暄的提議,提前送她回西遙城養(yǎng)病。我只帶著桐兒出關。
蕭暄帶軍送我出關,那金戈鐵馬的護送真是讓我受寵若驚了一把。小程一邊感嘆燕王聲勢浩大,一邊為自己即將入狼口的命運而哀嘆。
我安慰他:“就當是做無國界衛(wèi)生醫(yī)療志愿者好了,多么偉大,光宗耀祖?!?
“你真沒良心,”小程咬著手帕瞪我,“別怪我沒提醒你,那耶律老婆子可是一個千年妖怪,詭異多端法力無窮,除了她兒子和女兒外,旁人近身都得冒著粉身碎骨的危險?!?
我驚駭:“這么強悍,怎么像要死的人?你確定需要救命的是她?”
小程翻白眼:“不,很有可能是你自己?!?
我現(xiàn)在后悔已經(jīng)晚了,抬頭看了看在前面領路的蕭暄,心里想,將來有啥變故,不會發(fā)展成為嚴重的外交事件吧?
到了遼軍陣前,我下了車。
對方領頭一匹玉色的高頭大馬剽悍矯健,馬上男子身姿挺拔器宇軒昂,一張俊美若天人的面孔讓我眼前一亮。
那可真是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飛雙鬢鼻梁挺直,若不是那雙眼睛精光璀璨耀眼逼人,我可真要贊美好一個貌比女兒的俊俏郎了。
只是耶律卓呢,這都不親自來迎接,太失禮了吧?
我問小程:“耶律卓呢?”
小程嘴角抽搐:“不就在那兒嗎?”
他手指馬背上的驚天動地的大帥哥。
我的下巴“啪啦”掉地上。
小程聳肩:“所以他才戴面具。”
蕭暄走了過來,面色如水,朝我伸出手。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他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的手,將自己的手遞了過去。他握住,輕輕一帶,將我攬進懷里。
我們走到陣前,耶律卓也下馬走了過來。
蕭暄攬著我,緩慢而堅定地朝他走去。耶律卓犀利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我招架不住那逼人的視線,很快低下頭去。耶律卓對我考察一番,然后轉向蕭暄。
蕭暄輕松地迎著對方的目光,沉著穩(wěn)重定如磐石。
耶律卓不耐煩地開口:“多謝王爺割愛?!?
蕭暄聲音低沉一字一句說:“并不是割愛,只是暫借,本王就此等帶陛下將她完好無缺的歸來。”
耶律卓輕微地挑了挑眉毛,皮笑肉不笑:“王爺放心,朕自當會照顧好敏姑娘?!?
話說完,他身后的隊伍分開,一輛暗黃色精致華麗的馬車緩緩駛出隊列,車邊跟著數(shù)名宮裝婢女和小廝。
平心而論,這待遇的確不算差。
我的心激烈地跳動著,強烈的不安和依戀涌了上來,想要說的話全部哽咽在喉嚨里,只好緊緊抓住蕭暄的手。
蕭暄側臉過來沖我溫柔至極地一笑,握緊我的手,摟過我的腰,低頭在我額上輕輕一吻。
“去吧。我等你回來?!?
我舒出一口氣,慢慢放開他的手。
登上馬車之際,我回頭南望。只見蕭暄一身天青虎紋袍服,金冠璀璨,發(fā)絲在風中輕飄,俊逸的臉上一片脈脈深情,笑著看我。只看著我。
我眼睛酸澀,轉身鉆進馬車里。簾子一放下,就隔斷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