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和知云兩人進了房間之后,知云立刻化身為受驚小兔,雙臂抱胸,就連身上的袍子也不曾脫下來。
徐北游可以在幾個世家子弟面前侃侃而談,但不代表著他在女人面前就能游刃有余,在這種事情上,他是個徹頭徹尾的雛兒,沒有半點經(jīng)驗可言。而且見到知云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份說不清自尊還是自卑的微妙心理作祟,原本的一點旖旎心思早已消散大半,他關上門后,摘下背后的天嵐劍,徑直坐到桌子邊,從茶壺中倒了點水在桌面上,然后用食指蘸著水開始寫寫畫畫。
知云小心翼翼地坐到床上,見徐北游并不理睬自己,便放下了防備,慢慢地脫下那件很大程度上消弭了性別的寬大袍子和遮擋住面容的頭巾,小聲問道:“你生氣啦?”
徐北游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知云雙手下意識地捏住自己的衣角,有些忐忑。
不知怎的,徐北游忽然想起了那個騎著颯露紫的女子,若是此情此景,只是換成那個雍容大氣的女子,恐怕手足無措的就要變成自己了吧。
徐北游又是搖了搖頭,散去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情上來。這幾日師父為他詳解了劍四,按照師父的說法,劍三十六其實是一套循序漸進的完整法決,劍一到劍七,可以歸為劍術(shù)范疇,只要可以握劍便能修習,劍八到劍十三,則已經(jīng)涉及到劍氣范疇,必須自身境界達到三品以上,有足夠的修為支撐才可以修習,而劍十四到劍十九,由劍氣轉(zhuǎn)為劍意,必須一品境界才能觸及,至于劍二十到劍三十六,則是完完全全的劍道范疇,非是仙人境界不足以體味其中諸般玄妙。
所在在抵達三品境界之前,徐北游的首要任務便是將劍一到劍七熟記于心,不求能夠融會貫通,死記硬背即可,待到日后修為漸深,自然會懂其中奧妙。
天色漸暗,徐北游已經(jīng)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之中,不斷倒水在桌面上,然后再以簡單線條勾勒劍招,竟是忘了屋中還有另外一人的存在。一旁的知云越發(fā)不安起來,數(shù)次欲言又止,不過事到臨頭,還是又退縮回去。其實她也是個沒接觸過外面世界的小姑娘,與那位可以洞悉人心的女子相比,她膽小、怯懦,更不懂得揣測人心,所以徐北游不理她,她便很單純地以為徐北游生氣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她還是想要跟徐北游道歉,只是想讓他不要不理她。
當初那名騎乘颯露紫的女子欲言又止,緣由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道歉,因為她從未給別人道歉。
現(xiàn)在知云欲言又止,緣由也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道歉,但卻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的光景,天色漸暗,知云悄悄地掌了燈,一壺水被徐北游全部倒盡,等到他再伸手去提茶壺時,發(fā)現(xiàn)茶壺已經(jīng)空空如也,這才回過神來。
然后徐北游才恍然想起屋里還有個知云。
恰好此時知云也朝徐北游望來,柔柔弱弱。
若是換成一個花叢老手在此,一眼就能瞧透小道姑的心思。若是為人正派的,溫言安慰幾句便是。齷齪下作的,打蛇隨棍,這個不懂怎么拒絕別人的小道姑恐怕就要含著眼淚被牲口給糟蹋了。可惜徐北游既算不上君子,也算不上牲口,只是一個剛剛走出丹霞寨的土包子,對于男女情事處于似懂非懂的境界,在這一點上,他與小道姑算是棋逢對手。
徐北游問道:“餓了嗎?”
“不餓?!敝菩÷曊f道,臉上卻是有了幾分歡喜雀躍神色。
就在徐北游有點搞不懂“不餓”和“高興”有什么必然關聯(lián)的時候,窗外的街道上忽然傳來一陣轟隆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