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戍躲在后頭,鬼鬼祟祟地貓著腰聽那“啪……啪……”的聲響,每打一下,他的眼皮跟著跳一下,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聲喝:“住手!”
黎戍眼睛一亮,興奮地差點(diǎn)沖了出去,他躡手躡腳地往前蹭了幾步,探頭朝外一看,頓時(shí)唬得一楞,只見婧小白拿劍架在那一個(gè)行刑士兵的脖子上,分明是來劫獄的架勢??!
乖乖婧小白,連圣旨都敢反抗,黎戍打心眼兒里佩服她的好膽量,不過,那高公公可不是吃素的,他家老不死的曾說過,皇上面前第一不能得罪的紅人就是高公公啊。
果然,一群人都懵了的時(shí)候,高公公氣定神閑道:“婧公主,您這是干嘛???赫將軍犯的是死罪,陛下念著皇后和司徒元帥的好,這才從輕發(fā)落。您這么一胡鬧,要是聲張出去,讓陛下如何向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交代???到時(shí)候還得再加一條抗旨不尊的罪名,赫將軍可真就死罪難免了!”
百里婧聽罷,仍舊高舉著劍,司徒赫趴在硬板上,汗水從額際滑下來,往日清朗的嗓音有些發(fā)顫:“婧小白,你……你別胡鬧,退開,這杖責(zé)不能停,得一氣打完,一停就更疼了?!?
百里婧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仍舊固執(zhí)地不走:“赫,剩下的板子我替你挨!”說著,甩手扔了劍,就要往他身邊走,神情無畏無懼。
司徒赫厲聲喝道:“站住!刑部大牢此等重地,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進(jìn)來么?劉大人,請將婧公主帶下去!若是她敢再上前一步,就多賞本將軍一百軍棍,直、至、杖、斃!”
百里婧猛地定在原地,從未見過赫如此狂躁,聲音如此發(fā)狠。刑部侍郎劉顯成為難再三,終是一揮手:“來人哪,請婧公主去一旁休息!你們兩個(gè),繼續(xù)用刑!”
皮開(肉)綻的“啪啪”聲聽得黎戍腿軟,索(性)蹲在地上,將手心里的折扇捏得死死的??闪姽飨氯?,司徒赫仍舊沒出聲,只有細(xì)微的悶哼偶爾從唇齒間漏出來。他微一偏頭就看到牢房門口那一角海棠紅的衣袖,頓時(shí)將牙關(guān)咬得更緊,連悶哼聲都全部吞下了肚。
婧小白從不肯聽他的話,他讓她乖乖的,她卻從來都不乖。他上了戰(zhàn)場,她就跑去鹿臺(tái)山習(xí)武,給他的信中說,她要練好武藝,等長大了才能做大興國的女將軍。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順從自己心里的想法,別人的意見和忠告完全無效。
等到一百軍棍打完,高公公等人寒暄了兩句便走了,那兩名行刑的士兵忙扶他起身,司徒赫的中衣已經(jīng)完全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平日里矯健的身姿此刻站都站不穩(wěn),才走了一步路,膝蓋就一軟往前栽去。
黎戍腿蹲麻了,邊往外走邊揉腿,刑部侍郎劉大人見到他,嚇了一跳:“黎少,你、你怎么在這?”
黎戍摘掉自己頭發(fā)上的草屑,瞇著小眼睛嘿嘿一笑,拿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頗無賴道:“此事說來話長,下次再說??!”
說完就轉(zhuǎn)身,大力推開一旁礙事的士兵,將司徒赫的一條胳膊架過自己的肩膀,扶著他跌跌撞撞地往前邁步。
刑部侍郎劉顯成是黎國舅的得意門生,黎大公子想進(jìn)刑部大牢,實(shí)在太容易了。見此情景,劉顯成無可奈何,只得道:“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送赫將軍回府?!?
黎戍的嘴閑不住,邊走邊罵:“赫將軍,您真是鐵打的?就是鐵,一百軍棍也該打裂了吧?真不疼?”
司徒赫臉色蒼白,英俊的面龐滿是汗水,汗水匯聚起來,一滴一滴滑落在他的脖頸上,鉆進(jìn)汗?jié)竦闹幸吕?,他大口地喘著氣,沒有力氣答復(fù)黎戍,卻在跨出牢房的那一刻,突然出聲道:“不疼?!?
因?yàn)椋盒“妆晨恐涞?,正蹲在角落里哭,牢房昏暗,壁上火把的光亮不斷跳躍著,偶爾“噼啪”一聲炸開,氣氛(陰)森詭異。
見過百里婧哭的人不多,黎戍就從來沒見過,頓時(shí)抬腳踢了踢百里婧的鞋,像從前一樣不拘小節(jié)道:“喂,婧小白,你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