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請拿出證據(jù)來!”司徒赫再開口,仍是索要證據(jù),對(duì)新帝的詢問置之不理,天人之姿的西秦皇后也好,真真神女在世也罷,此刻他何來的閑情逸致去欣賞畫作,還能似新帝般開懷大笑?
血流成河的紫宸殿內(nèi),新帝與司徒赫兩方對(duì)峙,翟永平早嚇得畏縮在一旁,不敢吐露半個(gè)字,新帝的喜怒無常他已見識(shí)到了,能避則避,他也無法預(yù)料下一個(gè)被斬殺的是不是他自己。
新帝絲毫不懼司徒赫的冷面,也沒計(jì)較司徒赫咄咄相逼的態(tài)度,哪怕司徒赫忍得青筋暴起睚眥欲裂,新帝年輕的面容仍帶著笑意,輕輕巧巧將舊事一筆帶過:“朕以為赫表兄無所不能呢,原來竟也有赫表兄不知之事,不過也好,不知便罷了。似楊峰、趙拓這等亂臣賊子,企圖詆毀西秦皇后,毀我兩國邦交,甚至對(duì)西秦皇后大不敬,朕如何能忍得?來人哪,將反賊拖出去吧,全尸朕是賞不了他了,讓他下一世記著,莫再亂嚼舌根子!”
新帝前言不搭后語,方才才道楊峰趙拓企圖謀反,此番又道他們詆毀西秦皇后,毀了兩國邦交,萬千話語皆由新帝口說無憑。
“你!”司徒赫幾次三番想拔劍而起,為生不如死的趙拓報(bào)仇,然而最終還是只能隱忍下來。哪怕新帝是惡鬼、是畜生,只要他身在高位一日,整個(gè)大興便只能任由他糟蹋,若是殺了新帝,司徒家便真正成了叛臣逆賊,以何顏面立足于世?
多么可笑,龍座上猖狂冷血的新帝,由司徒家一手扶持上位,甚至他司徒赫還與新帝血脈相連。此時(shí)此刻,司徒赫已非昔日莽撞少年,他行事顧忌后果,不能任由他心。
“司徒將軍,你膽敢在紫宸殿內(nèi)威嚇陛下!該當(dāng)何罪啊你!”翟永平雖不知此身何日失寵,卻敢見縫插針地冒出頭來,在這君臣針鋒相對(duì)的一刻,站在新帝身旁,怒斥司徒赫的欺君罔上之罪。
司徒赫這才注意到翟永平。
整個(gè)紫宸殿內(nèi),高賢不在,新帝的親信唯有翟永平一人在側(cè),方才的那出殘殺忠臣的慘劇,翟永平必定功不可沒。司徒赫不能妄動(dòng)新帝,卻并不表示不敢動(dòng)旁人。
在翟永平出聲時(shí),司徒赫飛起一腳,將翟永平當(dāng)胸踹翻在地,翟永平從新帝腳旁滾了下去,哀聲哼著,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已,連一聲叫喚也喊不出。
“親賢臣,遠(yuǎn)小人,陛下好自為之!”司徒赫丟下這句話,折身便要走。
任翟永平如何哀嚎凄慘,他又有何懼?正如司徒家不敢妄動(dòng)新帝,新帝又怎敢妄動(dòng)司徒家?大廈眼看傾頹,司徒家是新帝最后一道屏障。司徒家興,新帝龍座方能坐得安穩(wěn)。
翟永平被踹了一腳,沒了半條命,整個(gè)身子扭曲變形,硬挺挺地跌在地上,新帝卻笑了起來,絲毫沒感覺自己被侵犯,反而龍顏大悅道:“慢著,赫表兄?!?
周成抱起抽搐不已的趙拓,司徒赫早已背過身去,顫抖著將趙拓被斬?cái)嗟碾p手拾起,又將楊峰睜大的雙眸合上,死不瞑目的楊大人,似有萬千的話想說,都已淹沒在死亡里頭。
在新帝的呼喚中,司徒赫停住了腳步。
“明日便是正月十五元宵佳節(jié),朕想請赫表兄?jǐn)⑴f。正月十六又恰逢皇姐的忌日,還要請赫表兄替朕打點(diǎn)一番,朕想入皇陵拜祭父皇母后同皇姐。赫表兄與皇姐天人永隔已三載,若有什么要對(duì)皇姐說,可得想好了?!毙碌塾挠男Φ溃切雌饋砭鼓袔追置倾と?。
宮里何人不知,景元十七年十一月初二,晉陽王發(fā)動(dòng)宮變,當(dāng)日榮昌公主死生不明,先皇命人遍尋不著,只在藥師塔地宮內(nèi)挖出了木蓮懷有身孕的尸首。
景元十八年正月十六,昭告榮昌公主病故的消息,修建陵園、建起衣冠冢,與病駙馬同葬,給了天下人交代。
細(xì)算下來,他們天人永隔何止三年?
司徒赫與新帝再無話可說,命人抬著一死一傷的兩人出了紫宸殿,趙拓熬不下去,臨出殿門時(shí)便已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