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徐燦燦下了學(xué)剛出了清心院,就碰上了徐宜蓮和徐宜桐,姐妹三人聯(lián)袂去了春暉院。
徐老太太正在招待打老遠(yuǎn)趕來的嵩山菩提庵的當(dāng)家尼姑慧心,就吩咐姐妹三個自己去玩。
徐燦燦反客為主,吩咐紅云讓婆子在松樹下擺了桌子和繡墩,又上了些茶水和瓜果點(diǎn)心,姐妹三人在夕陽中聊天做針線。
徐宜桐不愛女紅,繡繃扔在一邊,拿了個蘋果玩耍著,大眼睛睨了徐宜蓮好幾眼,這才問道:“三姐姐,聽說定國公府的大公子傅予琛都十八歲了,早就該說親事了,怎么六小姐還沒出嫁?”
徐宜蓮正低頭在白綢帕子上繡著一朵蓮花,聞言頭也不抬道:“不光六小姐傅玫英,七小姐傅瑰英也沒出嫁呢!”
徐燦燦八卦之心大盛,眼巴巴瞧著徐宜蓮。徐宜桐卻比她干脆,直接問道:“為什么呀?”
徐宜蓮抬頭瞧了徐宜桐一眼,繼續(xù)繡花:“我也不知道呢!”
她看了徐宜桐一眼,又低頭說不知道,徐燦燦心里就猜到了一點(diǎn):也許是因?yàn)楦涤梃∈鞘?國公夫人想招個上門女婿也未可知。
徐燦燦覺得自己是永遠(yuǎn)不可能和傅予琛有交集了,因此知道傅予琛有七個嫡姐的時候有些幸災(zāi)樂禍,可猜到了徐宜蓮言下之意,卻又有些同情他了!
徐宜桐卻一臉向往道:“唉,聽說舒夫人對傅予琛這個庶子好的很呢,要什么給什么,千依百順的!”
徐宜蓮像看傻子一樣看了她一眼,卻什么都沒說,低頭繼續(xù)繡花。這個庶妹是想說母親對她不好么用腦子想一想就能明白舒夫人的心思了!
徐燦燦望著夕陽余暉中徐宜桐那富有野性美的臉,心里嘆了一口氣:庶女的教育還是不如嫡女??!
她端起杯子輕啜了一口,這才道:“四妹妹,沒聽說過‘溺殺’么?”
“溺殺?”徐宜桐一臉,懵懂,“什么意思啊?”
徐韓氏遵循禮教,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因此徐宜蓮和徐宜桐都是上了兩年學(xué)便停了學(xué),養(yǎng)在閨中勤習(xí)女紅侍奉長輩。徐宜蓮有徐韓氏親自教養(yǎng),對待徐宜桐就是放任自流了。
徐宜蓮抬頭看了徐燦燦一眼,平淡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徐燦燦忙道:“不知道就算了!”她拿著自己做的一個大紅堆紗花讓徐宜蓮看:“三妹,這個花好看嗎?”
“越發(fā)精致了!”徐宜蓮接過堆紗花細(xì)細(xì)瞧了瞧,“二姐姐手真巧!”
這時候徐廷和的三個姨娘帶著丫鬟走了進(jìn)來,過來給三位姑娘請安。
徐宜桐的生母姓魏,原是禹王臺的一名賣花女,被徐廷和看中養(yǎng)為外室,到了徐宜桐十歲的時候才征得徐韓氏同意接了進(jìn)來。她生得同徐宜桐很像,身材高而豐壯,大眼紅唇五官立體,穿著玫瑰紅對襟衫,是個野性美人。
她深受徐廷和寵愛,因此有些驕傲,略福了福便起身,望著徐燦燦手里的堆紗花笑道:“二姑娘若是喜歡堆紗花,我那里多的是,讓丫鬟給你送些過來!”
徐燦燦瞟了徐宜蓮一眼,看她正襟危坐不發(fā)一言,知道她最講上下尊卑,就笑了笑道:“謝謝姨娘了。我只是扎著玩呢,平時不怎么戴!”
她確實(shí)不愛戴堆紗花,平時也不戴,只愛那些金玉寶石首飾,偶爾也隨分從時戴戴時令鮮花。
魏姨娘還要說話,一旁的尹姨娘瞅了徐燦燦一眼,眼睛閃了閃,拉了拉魏姨娘的衣袖:“姐姐,咱們給老太太請安去吧!”
尹姨娘和高大豐壯的魏姨娘敲相反,形容尚小,身材纖細(xì)五官秀麗,身上穿著銀紋蟬紗絲衣和翡翠撒花裙,看上去頗有一種楚楚可憐的韻致。
徐燦燦早就認(rèn)出尹姨娘是當(dāng)年祖母身邊的丫鬟,名字喚作綠云,五年前黃河發(fā)大水徐順和自災(zāi)民手中買下綠云,想著侍候徐燦燦,卻被徐老太太要走了!徐燦燦記得買綠云時爹爹不但沒有趁機(jī)壓價,除了身價銀,還給了綠云爹娘兄長不少糧米救命呢!她只是沒想到綠云三年前十三歲的時候就被老太太給了大伯??粗鶜q的綠云,想想三十五歲的大伯,徐燦燦覺得有點(diǎn)惡心。
尹姨娘回頭朝徐燦燦看了一眼,拉著魏姨娘一陣風(fēng)般離開了。
余下孫姨娘也忙急急趕了上去。她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模樣,圓臉杏眼,中等身量,是五姑娘許宜蘭的生母,原來也是徐老太太的丫鬟,一向安分寡言,很不顯眼。
徐宜蓮把尹姨娘和徐燦燦的互動瞧在眼里,卻不動聲色繼續(xù)繡花。
徐宜桐呆呆看著生母的背影,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十歲以前都是和生母魏姨娘一起住在青石街的房子里,那時候爹爹疼,娘親愛,多么自由幸福,哪里像現(xiàn)在,被嫡母拘著,嫡姐教訓(xùn)這,如同被關(guān)進(jìn)籠子的小鳥,真是難受!
她看看一旁專心繡花的徐宜蓮和專注做堆紗花的徐燦燦,心里一陣妒忌。徐宜蓮是嫡出,爹爹官職越做越高,嫡母一定會給她說一門好親事的,將來的風(fēng)光是必定的;徐燦燦雖是效人家出身,可是爹爹已經(jīng)把為她報名參選了,將來若成了宮妃,自是體面風(fēng)光,不光自己,就連徐宜蓮見了她都得磕頭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