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有些生氣,雖然這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但是控制不住,“如果我今晚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準備等一晚上,哪有你這樣的人啊?!?
“沒關系啊,又不是第一次,我很喜歡。阿嬌,你別生氣,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我一直記得?!?
陳嬌氣呼呼的,心口又疼又燙,抿住唇控制焦躁的情緒,幾次想開口,但是不知該說什么。他輕輕嘆口氣,“雖然李醫(yī)生去世了,但是我之前在苯酚廠上班的時候知道那邊有個醫(yī)生醫(yī)術很好,什么時候有空,我送你們過去看看,行嗎?”
一大早,李存根就將車開到陳嬌家門口,周玉芬第一次近距離見他,忍不住打量他好一會兒。見這個年輕人頭小身長,一副好體子,長得精神端正,眼睛清亮有神,實在不像窮兇極惡的人。而且對待陳嬌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開心,就是太悶,一對上她的視線就躲,周玉芬輕哼一聲。
李存根緊張得不行,生怕給媽媽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句話想半天才敢開口,不小心還結巴了,“阿,阿嬌,這是咱們家樓下的早餐,你吃慣的,我早上過來買了點?!?
話沒說完就知道犯錯了,哪里是他們家,好大的臉。他不敢看周玉芬的臉色,想補救兩句又怕多說多錯,拉聳著腦袋,眼神委屈又無措地望著陳嬌。陳嬌也不敢看媽媽,只是無語地盯著那些早餐,“你把人家早餐鋪子搬空了吧。”
“因為想到……也沒吃,就多買了點?!彼⌒乃妓髦朕o。
她們在后面吃早餐,李存根哪里都不敢看,將車開得穩(wěn)穩(wěn)當當。他說的那家醫(yī)生就在苯酚廠不遠的小鎮(zhèn)子里,雖然來得挺早,但是已經(jīng)有好多人在了。
這家醫(yī)生是遠近有名的,尤其一手針灸的手藝,廣受好評。給周玉芬看完之后,就讓排隊去,說是濕氣太重體質毒,最好還是針灸,先來叁個療程看看。
母女倆坐在候診區(qū),李存根拿著單子跑前跑后交錢買藥,周玉芬看著他,轉頭跟女兒說話,“這就是你說的朋友啊,一大早的給我叫起來,這地方準不準哦?!?
雖是這樣說,臉上卻沒有懷疑的表情,她是對李存根非常不滿和嫌棄,但是畢竟修養(yǎng)在那里,不肯輕易跟人計較,只當沒看見而已。結果陳嬌居然創(chuàng)造她跟李存根見面的機會,就有點不懂了。
陳嬌低著頭,“您不要帶偏見,好好看看這個人本質是好是壞,就幫女兒忙了。”
周玉芬拍拍她的手,“不懂你怎么想的,你爸爸肯定不同意的,差距太大了。而且那些事,乖寶,你真能過去嗎?你當初回來的時候是什么狀況,你比媽媽清楚的?!?
周玉芬心胸挺寬闊,她也是活得比較清醒,所以對陳學兵跟王萍的事情看得很開,只要不損及她跟女兒的利益,一個男人真的沒那么重要。人生在世,跟誰不是搭伙過日子,半道換人并不常見。
雖然只是膝蓋痛,但是醫(yī)生給周玉芬的手臂也做了針灸,甚至掛了點滴。剛開始也沒有什么感覺,針灸到后來,膝蓋就開始泛酸,等針灸完了,兩條腿完全麻木,站不起來。
李存根自覺蹲下將周玉芬背起來,看著瘦,手上一把子結實的力氣,不搖不晃就把她背回了車里?;丶抑螅緛硐牒鞍⒁?,但是阿姨出門買菜去了,他也勤快,找到廚房燒了熱水,將草藥分得清清楚楚給周玉芬泡腳。
陳嬌在一旁看著,插不上手,也沒有要幫忙的自覺。周玉芬看了她好幾眼,她還不明所以。等忙完之后已經(jīng)中午了,李存根急著上班,飯也沒吃就走了。
周玉芬盯著女兒進門,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詫異道:“人呢?”
她輕描淡寫,“走了,他要上班。”
“人沒吃飯呢。”
這下輪到陳嬌詫異了,“媽你愿意留他吃飯?”
雖然人情世故上確實應該留下吃飯,但是他們情況特殊,沒這個必要,但是就這樣叫人家走了,周玉芬也不知該怎么回話了。
接下來一個周,都是李存根早上開車過來送周玉芬去針灸,再把她背回車上。周玉芬不想麻煩他,想叫家里的司機去,針灸完對方又背不起她,等買了輪椅,醫(yī)生又交代,沒事叫家里力氣大的給按摩,促進腿部血液循環(huán)。
免費的勞力杵在那里,陳嬌是不會客氣的,周玉芬還要拒絕。但是李存根從小山里長大,摔摔打打的次數(shù)不少,摸得清脈絡骨骼,力道適中,多少也懂點門道。專門請了一個人來,竟然沒他按地舒服,她也一邊排斥一邊無法拒絕女兒的安排,任由他們了。
雖然在周玉芬看病的這段日子李存根天天負責接送,但是沒有留宿過,就是下雨天也堅持回家,第二天再一大早過來。周玉芬難得不再保持沉默,“這孩子要本性是這樣,那還真不錯,只是你們倆啊,終究不可能?!?
陳嬌端著李存根燉得爛熟的雞湯,默默喝著,不準備插話。依周玉芬的意思,她也從陳嬌這里了解了一點李存根的家境,縱使他再無辜困難,還是對陳嬌造成了傷害,雖然在她面前表現(xiàn)好,免不了心里膈應,不能接受他。
聽說是個很有上進心的孩子,還自考了大學,馬上就畢業(yè),手頭上的工作做得也極好。她想還是給點錢,讓他回家吧。想征詢陳嬌的意見,她就顧左右言其他,不說斷了來往,也不說以后怎么辦。
周玉芬搖搖頭,不再管了。
李存根將車停在陳嬌公司樓下,這些天很累,人又瘦了一圈,身體強撐著,精神卻很好。陳嬌出門看見他的車,也不要他請,自己上了副駕駛,李存根原本在打瞌睡,立馬清醒了。
直接將車開回家,他手腳麻利,做了幾個陳嬌愛吃的菜。吃完飯,他收拾桌子的空擋陳嬌就去洗澡,她躺在被窩里看書,聽到浴室嘩啦啦的水聲。其實媽媽問她怎么想的,陳嬌也不能很準確地描述出來,跟李存根宣朋告友地在一起,對著所有人都承認他,她做不到;就此斷開,一干二凈,后半輩子老死不相往來,似乎也有點不舍。
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很好,在一起又似乎沒有在一起,誰都不必被約束,她就想自自在在,和他用這種方式處著。家里的床她已經(jīng)好久沒睡過,全是他干凈溫暖的味道,陳嬌蹭了蹭,浴室水聲停了,被子掀開一角,同種味道的沐浴香氣鉆進來。
身后的男人熱騰騰的身子靠過來將她包裹住,鼻子在脖子上蹭了幾下,似乎不滿足她背對著他,將她翻個身,自己往下縮,腦袋埋在她胸里,冰涼的吻就落在瑩白溫熱的乳肉上。他有一下沒一下親著,陳嬌以為他又想做了,抱著他的腦袋,等后續(xù)動作。
他卻只是圈著她腰,閉著眼睛親,含糊著說話,“我好困,阿嬌,你不要走,陪我睡一會兒,一個小時好不好。等我醒了我就送你回家,真的,不騙你,別丟下我,不要走……”
等她再低頭去看,他已經(jīng)睡熟了,安靜的睡顏比她筆下的漫畫主角還要好看。只是睡夢中也在不安,眉頭微微蹙著,陳嬌的手放在他臉上,摸著細滑的肌膚,指尖落在他眉間撫了撫,沒有撫平。她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好好睡,我不走,等你醒了就能看見我?!?
那快挨在一起的劍眉終于平緩地舒展開,呼吸更沉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