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烏夏不想?yún)⒓油瑢W(xué)聚會,但還是被拉了出來。
室友吳婷貝打電話:“你快出來嘛,整天悶在家里會和社會脫節(jié)的。”她纏功驚人,一通被拒絕,沒一會兒又撥了第二通電話。
陳烏夏怕了。
陳常平不在家。陳烏夏說:“伯娘,我約了朋友,出去一趟?!?
“好?!瘪R琳說:“別聽你大伯的話悶在家里。我們家光明磊落,不欠誰的。”
“嗯。”不憶當年了。
說來也巧,陳烏夏和陳立洲同時出門。
她在玄關(guān)換鞋。
黑亮的長馬尾滑下她的肩膀,被他一把撈住了。
她頭發(fā)長了會微微地卷起,弧度不大。陳立洲燙了發(fā)才知道,卷發(fā)的手感比直發(fā)粗糙得多。她的自然卷既保留了發(fā)質(zhì),又活躍了恬靜的氣質(zhì)?!袄鲜窃R尾。”
陳烏夏綁好了鞋帶?!斑@么熱的天,披頭發(fā)就跟加了斗篷一樣?!?
馬琳看著兒子和侄女的身影,神『色』有些古怪,雙唇抿得緊緊的。
“媽,我們走了。”陳立洲關(guān)了門,下樓的姿勢有些跳躍:“烏夏,你去哪兒?”
樓梯窗外的樹上有一個鳥窩。不知何時遷來的,仰躺在四根枝丫,雛鳥擺出無憂無慮的姿態(tài)。陳烏夏不由地跟著松了松肩:“同學(xué)聚會?!?
他停在半平臺,回身望她:“嘿!”這一聲俏皮到拐彎:“需要找我假裝你的男朋友嗎?”
她失笑:“不需要?!?
陳立洲跟著笑:“我找我高中女同學(xué)幫忙了?!?
陳烏夏一走出來,雜貨店聊天的幾個鄰居不約而同地噤了聲。扇風的扇風,端茶的端茶,一群人假裝沒有東張西望,反而陷進了生硬的沉默。
陳立洲猜出了鄰居們的話題,揪起眉:“烏夏,我們走?!?
陳烏夏跟了上去。
道人是非,便是是非。李家這趟回來,給這些閑來無事的鄰居們增添了嘴皮運動。
麥霸同學(xué)組織的聚會在ktv。
這樣的場合,陳烏夏向來安靜,捧著一杯白開水,躲在喧鬧之外的角落。
一個女同學(xué)正在傾情演唱,到了動情處,有了幾絲哭相。
陳烏夏靜靜地看著歌詞一句一句閃過。再不濟,鐘無艷也有高超武功,無一技之長的人豈不是連鐘無艷都不如。這時,無味的開水仿佛有了苦意,陳烏夏正要倒掉。
“陳烏夏?!眰鱽硪宦曽溈孙L里的粗喊。
她抬起頭。
備胎之歌終了。笑容滿面的雷振拿著麥克風上前,大聲問:“陳烏夏,唱歌嗎?”
她搖了搖頭:“我不會唱?!?
幾個同學(xué)在起哄、在吆喝。
吳婷貝放下骰子盅,眼睛在雷振和陳烏夏之間掃『射』,饒有趣味。
雷振向其他人斥了一聲:“別鬧?!彼站o麥克風,身子隨著伴奏搖擺,唱起來:“春『色』轉(zhuǎn)呀夜『色』轉(zhuǎn)呀,玉郎不還家,真教人心啊夢啊魂啊逐楊花?!?
陳烏夏閉了閉眼。在她心里,這首歌最好聽的版本,還是從前偶然聽李深哼起時。
她喝光了那杯明明是白開水卻莫名澀味的白開水。
連一場聚會也沒能擺脫李深的回憶,聽著一首首或甜蜜,或苦澀的情歌。陳烏夏有了逃離之心,和同學(xué)們扯了一個借口就走了。
回來的路上,偶然見到一間西餐廳貼了告示招暑期工,她逃避式地進去面試。
暑假還剩兩個月,整日在家只會胡思『亂』想。一旦忙碌起來,就想不起李深了吧。
晚飯時,陳常平知道陳烏夏出去打工,小心地問:“烏夏,是不是零花錢不夠?我每月再多給你幾百吧。”
“不是?!标悶跸臎]有告訴大伯,她早在大學(xué)申請了勤工助學(xué)。大伯擔心他對她不夠好,其實,他已經(jīng)視她如己出了。她笑:“大伯,我也想給家里幫補家用?!?
陳常平嘆了聲氣:“你這孩子,也是命苦啊。”
“會苦盡甘來的。”陳烏夏反過來安慰說。
陳常平:“烏夏,你覺得辛苦一定要和大伯說。你爸媽的房子升值了,租金也水漲船高。大伯給你攢了一筆錢。”
陳烏夏:“謝謝大伯?!?
馬琳舀了一碗湯:“眼看九月份烏夏就要上大四了,該出去見見世界了。不說錢賺得多少,積累社會經(jīng)驗還是很有必要的。”
陳立洲用筷子挑著米飯,看著堂妹:“去西餐廳洗碗???”
陳烏夏:“當服務(wù)員?!?
陳立洲:“你的『性』格很適合?!辈粷姴焕?,笑意迎人。
打工了一個星期。
這天晚上,陳烏夏收工回家,見到了路燈下的陳立洲。
他自從燙了微卷,就愛撥弄劉海。他走上前問:“工作累不累?”
“還好?!标悶跸氖稚狭嘀粋€蛋糕盒:“這是廚房師傅送的?!?
陳立洲笑了下:“男的?”
“啊?!卑l(fā)音為第三聲。她腳尖要轉(zhuǎn)去家的方向。
陳立洲兩指夾起她的后衣領(lǐng),把她拽向另一邊:“給我爸買包煙嗓片。”
“哦?!标悶跸臎]有問,跟著他走。
兩兄妹走了一大圈路,回到了樓下。黑『色』轎車又停在了路邊。兩人很有默契,沒有繼續(xù)上前,走臺階繞過了那輛車。
老建筑了。深綠『色』的大門生了銹,物管通知單貼在中間。長久以來,這些白紙撕了貼,貼了撕,撕得又不干凈,留下許多白絮一樣的紙碎。門頂上用紅漆寫著數(shù)字“2”。再往上掛了一個淡黃燈泡,若明若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