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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翎剛剛回到車上,就接到了詹南的電話。
什么事兒都趕巧,好像非要集中在一天,一把火燒完,才算干凈。
她握著方向盤,沒猶豫地接聽了電話。
那邊難得沉默了一下,這氣氛讓她又一次感到壓抑。
可小少爺畢竟是小少爺,他有他的好,不過須臾,詹南就笑著開口問她,“來學(xué)校了?”
“嗯?!?
她垂眼,淡淡應(yīng)了一聲,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頭頓了頓,依舊有耐心和她解釋,“今天有事忙,運(yùn)動會這種幼稚的事情就沒參加。”
詹南兀自笑了一聲,“只可惜,沒見到你?!?
她輕嘆一聲,整理了情緒,詢問他的近況,“店還不錯嗎?”
他笑了一聲,“哪呀,就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咯,地租貴,收支很難抵消的?!?
她猜得沒錯,果然如此。
可是對他而言也無所謂,不過是幾百萬的小錢,砸就砸了,有些人的成長,天生就是要付出很大代價才能換來的。
詹南漫不經(jīng)心道,“其實我知道,我很多事情做得都挺差勁的,但你從來不會說什么,你只是鼓勵我。不管是不是在哄我,我都挺開心的,畢竟我需要你這樣做?!?
孔翎靜靜聽他說,其實她清楚,分離這一刻,算是他先開口的。
詹南沉默了一瞬,繼而又笑,“老三那個狗脾氣,高興不高興都要人盡皆知才痛快,你們前腳剛吵完,后腳他砸了咖啡廳的照片就被拍下來傳得滿天飛了?!?
孔翎睫毛顫了顫,前窗外不斷有來往的學(xué)生想要偷窺她的神色,她伸手將墨鏡戴上,大半張臉隱在墨鏡下,看上去生人勿進(jìn)。
“我知道他不高興。”
她不說抱歉,也不說安慰,只是冷靜地陳述事實。
她知道他不高興,也知道電話那頭的詹南會不高興,但是她還是這么說了。
這就代表著無可回寰。
詹南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清楚她的態(tài)度后,想想,忽然也覺得沒什么了,“其實你沒必要為了我,或者他而覺得抱歉?!?
他笑起來,帶幾分標(biāo)志性的玩世不恭,依舊是那副不識人間哀愁的少爺口吻,“我們這種人,之所以對你不同,是因為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不是那種貼著我們,企圖套牢我們,愛我們愛到要死要活的小姑娘,因為你不愛我們,所以我們才更愛你……”
他頓了下,有些自嘲道,“嘖,愛么,可能在你那兒算不上吧,那就說迷戀好了。”
孔翎沒有說話。
詹南冷靜客觀地陳述事實,“如果你換一副模樣對我們,再熱絡(luò)點(diǎn),再瘋狂點(diǎn),我們也早就膩了?!?
他覺得有意思,回想了一下,“你知道剛上大一的時候,我們比著換女朋友,各自幾個月下來換了二十多個吧?整個大一稍微有點(diǎn)姿色的妞兒我倆都睡過了。那場賭金是十萬塊錢,老三那小子睡妞也他媽事兒逼得很,天天打扮花枝招展地滿校園逛,球場食堂圖書館,惹得全校女生給他遞情書。不過就因為他磨嘰,后來時間到了,一算,我還是比他多搞了一個,”
他摸著下巴搖頭一笑,自己想起來也覺得荒唐可笑,“我倆校草的名聲就是那時候傳出去的。”
詹南笑得樂不可支,“多新鮮呢,狗屁校草,不過是女人看多了,一個比一個膩得快的渣男,就這還有那么多小姑娘前仆后繼地往上撞,玩兒那套為他流淚為他心碎的戲碼,真的不夠看,老子早看吐了都。”
孔翎終于也被逗笑,輕輕笑了兩聲,他在她的笑聲里止住話頭,聽她輕聲道,“各取所需罷了,女孩子們愛你們的錢,你們帥氣的臉,還有泡到高人氣帥哥的虛榮感和成就感,其實是等價的,愿打愿挨,沒有誰欠誰一說?!?
他感嘆地長出一口氣,說不出是欣慰還是難過,“對啊……你看,你也知道,你不欠我們什么。”
“遇到你真的很好,起碼我是這么覺得的?!?
“如果沒有遇到你,女人這個詞,在我心里好像就和太過輕易劃等號了。”
“我問過我自己,好像也不是不愛你。只是愛一個人是太累太麻煩的事兒了,我寧愿和你這樣……其實我也清楚,這樣是不能獨(dú)占你的,哪怕咱們?nèi)诵形乙瞣k,老三結(jié)束以后好像還不太受得了,但我就沒所謂,你說這算什么呢?”
情感一團(tuán)亂麻一樣,他理不清,也沒空去追根究底。這花花世界有太多有意思的事情值得去做了,浪費(fèi)時間想清楚到底要不要愛一個人,實在沒勁,會錯過很多精彩的。
他自顧自地下評定,“估計還是不夠愛吧,我反正覺得我自己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不會怎么去愛一個人?!?
可他聲音依舊溫柔,像個最合格的情人,寵溺地哄她,叫她,帶著癡迷和心醉,“親愛的,我是真的喜歡,怎么都得不到你的心的感覺?!?
詹南頓了頓,下一句話不必說出口,他們都心知肚明——
蔣嘉俞也是。
不論男女,永yuan都追逐狩獵的快感,像紅玫瑰和白玫瑰一樣,這世上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和有缺憾的記憶,才越值得被人深刻銘記在心。
只有缺憾才配成為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淚,灼燙入喉的酒,明滅燃燒的煙。
她這一生看過很多文藝作品,,電影,也經(jīng)歷過很多段情感。
偏偏那些太圓滿的都如過眼云煙,伴著得到后的一抹滿足笑容散得輕易,看過就忘,事過就罷。
只有遺憾和痛苦長久不能放,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在她血液里膚骨里來回叫囂著躥遍。
她當(dāng)然明白要男人如何記住她,一輩子不敢忘。
她要成為他們生命里最yan烈的那抹紅,然后在情最濃時決絕抽身,就像這樣。
任他挽留,哭喊,哪怕下跪祈求,都不要再回頭看他們一眼。
轉(zhuǎn)身就走,背影孤絕毫不留戀,仿佛他們不過是她一時興起從街邊撿來的什么流浪貓狗,玩夠了就再將他們推出家門。
雖然殘忍,雖然短暫,但是美得跟一場夢一樣。
他們余生每一天都會不經(jīng)意想起她的笑顏,她是他們關(guān)車門時看向副駕駛的那一眼,是他們睡覺時空空如也的枕邊,是他們手機(jī)里永yuan在盼望,卻再也不會響起的一個倒背如流的號碼。
孔翎心夠狠,其實若非柏彥,她和他們的結(jié)局也早晚是這樣。
比起在漫長歲月里被柴米油鹽生活瑣碎消磨掉一個女人所有的神秘和性感,她更愿意他們只記住這個短暫的,依舊是無懈可擊的她。
一個女人如何一生都美麗迷人呢?
千萬不要做誰的女友,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