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寢殿內(nèi),蕭天佑正坐在桌旁看書。正想行禮,便聽蕭天佑道:“回來了,過來坐?!碧K瑾云依言過去在蕭天佑身邊坐下,道:“皇上怎么也不命人去叫臣妾?可是等久了?”
“無妨,本也沒有別的事了,況且,這宮里也沒見母后喜歡哪個妃嬪,你多去陪陪她也好?!笔捥煊臃畔聲荆溃骸耙院笤陔廾媲安槐囟喽Y,隨意些就好!”蘇瑾云點點頭應(yīng)下,卻也不敢真的隨意對待他。
低頭看了眼桌上蕭天佑剛放下的書本,感覺有點眼熟,便拿起看了下,心中咯噔,小心翼翼地看向蕭天佑,只見他正揶揄地看著自己,頓時面上一熱,心虛道:“臣妾也是今天才看了一點,閑來無事,便想找點什么打發(fā)時間,汀蘭聽我說無聊,這才從嫁妝箱里找了出來,之前都沒看過的……”
“哦,是嗎?”蕭天佑道:“朕以為皇后也和她們一樣無趣,只會讀些《女則》、《女戒》這些,不想竟還會看《長亭記》這種兒女情長的故事。不過也好,總比她們要有趣的多,朕的后宮也不會都是呆美人了?!?
《長亭記》是關(guān)于情愛的故事,真正有教養(yǎng)的千金小姐是不允許看這類書籍的。
“皇上心懷天下,歷來讀的都是兵法政論,自是看不上《女則》這些書,只是這些卻是女子行事準則,想來除了皇上一人,沒人會說這些無聊了?!?
蕭天佑也不接話,拿起《長亭記》又看了一會,道:“張家小姐在長亭初見書生便許下終生,后書生考上狀元之后,為了張家小姐頂撞皇上,拒絕娶公主,可回鄉(xiāng)之后,張家小姐卻聽從父母之命嫁給了縣令之子。這張家小姐先是私定終身,后是背棄誓言,可與《女則》上要求的不一樣,這樣的書,不看也罷!”
聽蕭天佑說著,話語中逐漸帶了怒氣,蘇瑾云猜想,他可能是想起和宸元太妃的私情了吧!兩人互有情意,卻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長亭記》中張小姐分明已經(jīng)與書生約定終身,卻還是背棄了誓言,聽從父母之命嫁給了他人。
屋內(nèi)的氣氛頓時凝固,蘇瑾云想了想,笑道:“臣妾以為皇上理解錯了。張小姐雖與書生私定終身,兩人卻是發(fā)乎情止于禮,即使心生愛慕,也未有出格舉動。后嫁給縣令之子,也是聽從父母之命,雖是背棄了誓言,卻也是全了孝義之名,畢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張家小姐執(zhí)意與書生在一起,豈不是要違背父母之命?古來有言,聘為妻,奔為妾?!?
蕭天佑看了看蘇瑾云,隨即道:“那依皇后所言,張家小姐行事是對的了?”
蘇瑾云搖搖頭:“臣妾并沒這么說,只是認為兩人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了,所以后面的作為也不需評價了。若是一開始,書生就去張府提親,或許結(jié)局就不一樣了。”
“他若去提親,說不得張家就會拒絕?!?
蘇瑾云卻不這么認為:“張家父親只有一女,若是女兒真心喜歡,定會成全。再者從兩人私定終身來看,張家小姐是個敢于追愛的女子,自會為了自己的幸福去爭取。最后會嫁給縣令之子,也不過是因為張母病重,想在生前看見女兒出嫁,而彼時傳來書生要娶公主的信息,這才導致了最后的結(jié)局?!?
蕭天佑低聲呢喃:“敢于追愛么?”
蘇瑾云知道,蕭天佑肯定又在想宸元太妃了。宸元太妃本是蕭天佑的養(yǎng)母,兩人卻生出了男女之情,這是天地不容的感情,可最后宸元太妃還是和他在一起了,想來,在蕭天佑心中,宸元太妃便是那敢于追愛的人吧,只是,這和張家小姐可不一樣?。?
蘇瑾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又想起那日去棠梨宮,宸元太妃說與蘇瑾云聽的話:“我十五歲入宮,為了得到先帝的寵愛與權(quán)利,你爭我奪了十五年,現(xiàn)在,我不想再和別人爭什么了,只想為自己而活,哪怕不容天地,哪怕偷偷摸摸,哪怕聚少離多,我總想著,就算是看上一眼也好,所以,云兒,你不要勸我,哪怕最后死無葬身之地,我也無怨無悔!他總會記得我,將我放在心底最深處。”
想起宸元太妃決絕又無望的愛情,蘇瑾云心中為宸元太妃不忍,卻又什么都不能做??粗捥煊?,蘇瑾云心中一酸,即使不愛,眼前這人畢竟是自己丈夫,可他卻在自己眼前想念宸元太妃,愛著自己的姨母。
蕭天佑只是坐了會便離開了,聽張遠來報,說是去了棠梨宮陪宸元太妃用午膳,蘇瑾云心中五味陳雜。旁人只道蕭天佑孝順,即使當了皇上,也不忘宸元太妃的養(yǎng)育之恩,可只有蘇瑾云知道并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