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的眼圈紅紅的,進(jìn)門就先噗通一聲跪在了老夫人面前,抹著眼淚道,“母親,您要給兒媳做主啊!”
“這是怎么了?”老夫人一愣,心里雖然對她擅闖一事覺得不悅卻還是對素雨使了個眼色,“這幾日你身子不好,地上涼,先起來。”
素雨會意,快步走過去就要過去攙扶江氏起身,不曾想江氏卻不領(lǐng)情,直接一把甩開了她的手,怒聲道,“都別管我,今兒個母親若是不能給我一個公道,我就在這里長跪不起!”
老夫人面前,還沒有人敢這樣放肆的,尤其是這話里還帶著威脅。
老夫人眼底瞬時就冒出一絲寒意來。
展歡顏連忙過去扶江氏起身,一邊柔聲勸道,“母親這是怎么了?誰惹您生氣了?您快起來,可別為難著肚子里的弟弟。”
“骸”江氏冷哼一聲,依舊不依不饒的甩開她的手,力氣之大,竟是把展歡顏推了個踉蹌。
“到底什么事?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你這樣闖進(jìn)來甩臉子,是要給誰示威呢?”老夫人冷冰冰道,驀的將手里紫檀木的佛珠往桌上一拍。
屋子里的丫頭婆子都知道她這是全然動怒的表現(xiàn),齊刷刷跪了一地,大氣不敢喘。
若是放在往常,江氏心里必定也是要顫上幾顫的。
但是今天她火氣大,道理也足,是以腰板兒更是挺的倍兒直。
“母親,不是媳婦要甩臉子給您看,是這府上有人太不給我臉面了。”江氏一邊說著一邊捏著帕子不住的抹淚,眼睛含怨帶毒的睨著旁邊手足無措的展歡顏。
展歡顏皺眉,扭頭看向座上的老夫人,一臉的茫然道,“難道是顏兒做錯了什么事惹了母親不高興了?”
“你倒是裝的像!”江氏冷冷說道,后面的話馬上就又帶了哭腔對老夫人道,“母親,這話說出來您可能會覺得是兒媳這個做繼母的容不下人,可是這大丫頭的心思也未免太深了些。不過就是為著侯爺?shù)淖铀弥虢兴デf子上暫住幾日罷了,兒媳沒有想到大丫頭會如此狠毒,居然指使張媽媽去護(hù)國寺買通僧人回來陷害兒媳!”
老夫人的眉心擰起,臉色也不覺的暗沉幾分,側(cè)目朝展歡顏看來。
“什么僧人什么寺廟?”展歡顏仍是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詫異道,“母親您在說什么?什么莊子?怎么又和父親的子嗣扯上關(guān)系了?女兒實(shí)在不明白??!”
說著就又看向老夫人,眼底流露出些許委屈的情緒來:“祖母,您今天叫我來到底是——”
她的眉目生的很是清秀美麗,但氣質(zhì)上卻是極為柔和平靜的,而且眼波溫柔總是安安靜靜的神氣,雖然不是叫人看一眼就歡喜近親的模樣,但貴在熨帖舒服,總也不會叫人生厭就是了。
老夫人其實(shí)還是極為喜歡這個孫女平和寧靜的脾氣,但此時看著她的眼底波光清澈卻是不由的暗暗心驚——
江氏是個什么脾氣老夫人還是知道的,一向都是滴水不漏,她既然會鬧到這里來,手上想必是握著確鑿的證據(jù)的。
如果事情是真的,展歡顏還能裝出這樣無辜的扮相——
那這個大孫女的心機(jī)也就未免太深了。
老夫人心頭一凜,連忙整肅了神情道:“老大家的你先起來,有什么不能坐著說,非得要跪著?你口口聲聲說是為著子嗣,自己也沒個輕重嗎?”
“母親,今天若是不能當(dāng)著您的面要一個明白,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起身的?!苯翔F了心的要和老夫人抗到底,說著就是神色一厲扭頭對門外喝道:“把那個老刁奴給我?guī)нM(jìn)來?!?
張氏的話音未落,張媽媽已經(jīng)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推攮著押了進(jìn)來,一腳踹在她的腿彎上。
張媽媽痛呼一聲,跪倒在地,身子抖的不成樣子,心里更是憋屈——
她是萬不曾想自己這一趟差事走的,才剛一出門就被人拿下了。
想著這一次勢必要和江氏結(jié)怨,她心里又悔的要死——
去莊子上就去莊子上好了,干什么要摻合進(jìn)來給展歡顏出什么主意?
可是現(xiàn)在騎虎難下,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張媽媽?”展歡顏錯愕的開口,秀氣的兩道柳葉眉往眉心中間幾乎擠壓成了一條犀“你這是怎么了?我不是叫你——你怎么——”
展歡顏像是吃驚不小,說話也模棱兩可的幾次不得要領(lǐng)。
張氏聽在耳朵里,就更為篤定她是心里有鬼。
“怎么?這奴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心虛了?”江氏冷冷說道,又對老夫人稟報道,“母親,這個奴才是剛剛李媽媽帶人從咱們后門的巷子口那里拿下來的,身上帶著銀錢正要雇車去護(hù)國寺。早上咱們府里才請了劉仙姑來看,這緊趕著下午大丫頭的人就鬼鬼祟祟的要去護(hù)國寺,其中種種當(dāng)是不需要兒媳再多言了吧?”
老夫人將手里佛珠又往里轉(zhuǎn)過去一顆,然后才面沉如水的重新抬頭看向展歡顏。
她不說話,緊抿著的唇角已經(jīng)昭示了她此時極度壓抑的脾氣。
“祖母,這話從何說起??!”展歡顏的身子微微一晃,急忙屈膝跪下,“祖母,母親她一定是誤會了,孫女兒女從不曾聽說過什么劉仙姑,更不曾差使張媽媽去什么護(hù)國寺!”
“你沒有?”江氏冷冷一笑,眉毛一挑給李媽媽使了個眼色。
李媽媽立刻就點(diǎn)頭走過去從李媽媽的懷里掏出一個繡著纏枝海棠的荷包,得意道,“這個荷包大應(yīng)該不會也說不認(rèn)識吧?”
張媽媽嚇的使勁低垂著腦袋,額上冷汗涔涔。
“這個荷包是我交給張媽媽的,可是我沒叫她去——”展歡顏道。
“你還狡辯?”江氏根本不等她說完就已經(jīng)出聲打斷,聲色俱厲的指著張媽媽道,“既然大嘴硬,那么張媽媽你說,她給你這荷包到底是叫你做什么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