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薄荷送回家后,銜蟬神色一寸寸地冷下來,轉(zhuǎn)身回了學校。
萬籟俱寂,小廣場的枯樹還一閃一閃地發(fā)著光。
那股幽暗的氣息還未消弭殆盡。
夜風把少年月白的衣角掀起,打著轉(zhuǎn)兒又落下。
他閉眼,感受著空氣中那股氣息的流動。
這氣息很熟悉。少年神色變幻莫測,身影漸漸消失。
這一個月,薄荷拉著銜蟬出門了好幾次,把現(xiàn)代生活知識一股腦教給他,才讓他勉強看起來不會露餡。
終于到了小長假。
中午,薄荷正幫媽媽端菜,門鈴響了。
薄荷趕緊過去開門,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出現(xiàn)在面前。
少年一身簡單的白色T恤,黑色長褲,清清爽爽,原本垂至腰際的長發(fā)也變成了短發(fā),就像一個普通的高中男生那樣。
還是第一次看到銜蟬這幅模樣,薄荷心跳加速,把他請進來。
他五官精致,怎么穿都好看。
“叔叔,阿姨,你們好,我叫白銜蟬,是薄荷的同學?!鄙倌甓Y貌地朝薄爸薄媽打招呼。
薄媽笑容滿面,招呼銜蟬進來:“快進來坐,上次多虧你救了我們家薄荷,我們要多謝謝你?!?
見銜蟬聽話地坐過去,陪薄爸薄媽聊天,全程對答如流,一邊沙發(fā)上的薄荷才松了口氣。
飯前聽薄荷說他家長不會過來,薄爸問:“小白啊,聽薄荷說你父母沒辦法過來,他們什么時候有時間過來?我們還想再好好感謝感謝他們?!?
來了來了!薄荷不敢抬頭,悄悄用余光看向少年。
銜蟬放下筷子,神情自若:“薄叔叔,我父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父母早逝,留下遺產(chǎn),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話中毫無破綻。
薄爸薄媽面面相覷,一時間更是心疼他。
薄媽媽連給他夾了幾筷子菜:“來,多吃點。你這孩子,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吧?以后常來阿姨家里,阿姨給你做菜吃?!?
演技可以??!薄荷默默在桌下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銜蟬瞥見,神色不動,只在薄爸薄媽沒注意的時候才朝她勾唇。
一頓飯下來,薄爸對這個長相俊秀的年輕人印象很好,薄媽媽也被哄得心花怒放。
飯后,銜蟬還陪薄爸爸下了幾盤棋才離開薄荷家,薄荷送他到小區(qū)門口。
總算離開了薄荷爸媽的視線,少年懶洋洋地垂頭看她,雙手插兜,“我表現(xiàn)的還可以吧?”
“非??梢裕野謰尪伎煺J你當干兒子了?!北『煽扌Σ坏茫瑳]想到他這么討長輩喜歡。
打鬧了一會兒,薄荷猶猶豫豫地問:“銜蟬,你有沒有想過真的去我們學校上學,像真正的人類那樣生活?”
少年微怔,有些傷腦筋。
“和你一起上學,我倒是想啊,”銜蟬無奈地笑:“我沒有身份證,會被當成黑戶的。”
薄荷眨眨眼睛,感到可惜。
雖然想和他多待一會兒,但小長假還有作業(yè)要寫,薄荷只得眼巴巴地看著銜蟬走遠,所幸還能在白霧里相見。
正打算回家,路對面的人闖入薄荷視野。
公交站臺旁,邵陽一臉不耐煩,對另一個女生正說些什么。女生的臉很陌生,應該是其他班的同學。兩人在站臺上拉拉扯扯,連公交車到站都沒有注意到。
上次拒絕了邵陽的告白后,邵陽徹底偃旗息鼓了。倒是聽班上同學說,邵陽最近和外班一個女生關(guān)系打的火熱。
看來說的就是她吧。薄荷沒把這事放心上,只以為邵陽在和女朋友約會,轉(zhuǎn)身回家,坐到書桌前。
假期結(jié)束就要期中考試。薄荷嘆了口氣,把成摞的試卷鋪在桌面上,握緊筆桿,繼續(xù)在書山題海中奮斗。
公交站臺上,邵陽冷漠地甩開女孩的手:“齊曉妍,你是不是有病?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
女生臉色慘白,試圖去抓他的手,好似在抓救命稻草:“我說的都是真的,邵陽,其他人都不相信我,他們都覺得我瘋了,但我知道,你會相信我的,對不對?”
邵陽退開一步:“齊曉妍,我之前是覺得你被人欺負可憐才幫了你,這不代表我是個傻子。今天你騙我出來,我不計較了,以后別再叫我出來?!彼淅淇戳伺谎?,轉(zhuǎn)身離開。
女生愣愣地看著他離開,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不相信我呢……它是真的要吃我呀……”
大步離開站臺,邵陽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叫了涂航和幾個哥們?nèi)ゾW(wǎng)吧打游戲。
第一局剛開,邵陽就被對面連續(xù)擊殺,氣得他摔了鼠標。
涂航樂呵呵地說:“怎么,今天火氣這么大?”
邵陽沒看他,盯著灰下來的屏幕,感覺自己剛才對齊曉妍有點過分,心不在焉地說:“沒事,就是感覺我有點傻?!?
他居然有點想相信齊曉妍的鬼話,可不就是犯傻么。
邵陽越想越覺得自己對齊曉妍態(tài)度惡劣,有點欺負她一個女生了。他捋了把黃毛,有點忐忑:“你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妖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