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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像的旁邊,寫著幾行字——
蜀女黃梓瑕,身負(fù)多條命案,罪大惡極。各州府見則捕之,生死勿論。
黃梓瑕垂下眼睫,但只微微一閃,再度抬頭已經(jīng)是目不斜視,神態(tài)自若。
她大半個臉都在兜鍪之中,旁邊的魯大哥也看不清她的臉,只一邊馭馬沿著朱雀大街前進(jìn),一邊說:“幸好沒被人發(fā)覺?!?
黃梓瑕點(diǎn)點(diǎn)頭,一聲不吭。
諸王宅邸多在永嘉坊,過了東市,沿著興慶宮北去,夔王府遙遙在望。
事先她已與張二哥商議好,待進(jìn)了王府,去馬監(jiān)拴好馬匹之后,就立即低調(diào)地溜之大吉。到時大家都在馬監(jiān)前院用早飯,沒有人會過分關(guān)注她。
她栓好了馬匹,轉(zhuǎn)身向著院外疾走,有人叫了她一聲:“張行英,不吃飯啦?”
黃梓瑕聽若不聞,貼門邊就溜出去了。
后面那個魯大哥替她解釋:“不會又鬧肚子了吧?一大早拉兩次了?!?
眾人嘲笑了幾句便不再理會她,各自去吃早就預(yù)備下的早點(diǎn)。
黃梓瑕溜到門口,拉低自己的頭盔,向外走去。
就在她的腳邁下臺階最后一級時,忽然有人在身后叫她:“喂,你往哪里去?”
黃梓瑕不確定是不是在叫自己,腳步在半空中停滯了一下,然后聽到那人的聲音,清楚傳來:“對,就是你,那個儀仗隊(duì)的。剛剛來的消息,新落成的離宮那邊人手還差,你們這回要隨王爺?shù)诫x宮去?!?
黃梓瑕的心里咯噔一下,沒料到自己的運(yùn)氣這么差。
只聽得對方笑道:“放心吧,一天給你們多發(fā)三錢銀子,是不是樂得冒泡了?趕緊回去吃飯去,待會兒就出發(fā)了?!?
黃梓瑕無奈,只能慢慢轉(zhuǎn)身,向那個攔住她的頭領(lǐng)低頭行禮,然后貼墻邊再回到馬監(jiān)前院。早餐是肯定不能吃的,萬一被看見了臉,一切就完蛋了。然而她又不能待在王府中,被人看見也是完蛋。而且,她必須要出去,去尋找能幫助她的人——
她站在墻角,目光落在被卸下后正靠在墻角的那輛馬車上。眨眨眼,環(huán)顧四周,前院一片喧嘩,大家正在吃飯,后院的人正忙著給馬喂草料。進(jìn)門的拐角處空無一人,只有她和那個馬車廂立在那里。
她抬腳踩在車轅上,小心地扒著虛掩的車門一看,車上果然沒人,只有寬大的座椅和釘死的茶幾。座椅上鋪設(shè)著青色夔龍錦墊,與下面暗紫色波斯絨毯上的緋色牡丹相映,華貴又雅致,是新鋪上去的,應(yīng)該不會有人來撤換。
黃梓瑕迅速地在車廂后脫掉了自己外面的制服和頭盔,將它們?nèi)M(jìn)石燈籠后的角落中,然后爬上馬車。
馬車?yán)餂]有多少空間,但座椅下肯定會有一塊空地,為了利用空間,一般會被做成柜子放東西。她爬進(jìn)車,掀起座椅上垂下的布簾一看,下面果然是柜子。
柜門鏤雕著無數(shù)的祥云瑞獸,柜門是左右推拉的。她推開柜門一看,不由得一陣驚喜,里面只放了幾塊香料,其余空無一物。
她努力蜷身縮在柜中,輕輕把柜門拉上,因?yàn)榫o張而出了一身的汗。幸好柜門是鏤空的,而前面的布垂下遮住了空洞,她能隱約看見外面的影子,而外面卻絕對看不清里面。
不敢大聲呼吸,黃梓瑕靜靜地趴在那里,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急促。她心里迅速閃過無數(shù)個念頭,如果被帶入了離宮怎么辦,離宮中的馬監(jiān)是否看守嚴(yán)密,到時候是否能趁機(jī)逃離……
還沒等她想好,外面已經(jīng)傳來了聲音。套馬,整衣,列隊(duì)。然后忽然安靜下來,連咳嗽聲都沒有,她還在思忖,馬車微微一動,車門輕響,有人上了車。
從柜子縫中只能看見那人的腳,金線夔紋的烏皮**靴踩在車上鋪設(shè)的厚厚軟毯上,無聲無息。
待那人坐穩(wěn),車身微微一晃,馬車已經(jīng)起步。
長時間地困在柜中,再加上車身晃動,感覺就像被塞回蛋殼的小雞。黃梓瑕強(qiáng)忍著暈眩的感覺,拼命逼迫自己放慢呼吸,以免被察覺。
幸好車馬轔轔轆轆,雜音掩蓋了她的心跳和呼吸。
這一路漫長,但也終于出了城門,一路向著西郊而去。路上車馬顛簸,在行到一座小橋邊時,馬車上的夔王終于出聲,說:“停下?!?
馬車緩緩?fù)T跇蜻?。從柜中黃梓瑕的角度看不見夔王的臉,只看見他伸手取過小幾上的一個廣口琉璃瓶,隔窗遞到外面:“添點(diǎn)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