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六幺,但這是琵琶大曲。說到柳的話,還有個折柳,倒是簡單易學(xué)的?!?
黃梓瑕搖頭,說:“不是折柳,是第一個字就是柳字的?!?
陳念娘思忖著,忽然輕輕哎喲了一聲,說:“倒還真有一首,簡單易學(xué),不過這曲子柔軟纏綿,在揚州坊間倒是流行,像我們云韶苑的很多姑娘們就會在剛開始彈琴的時候?qū)W一學(xué),我也會教一下。那曲名,叫做《柳綿》。但像公公你是京中的人,又身處王府貴地,必定是不知道的?!?
黃梓瑕想著羞怯靦腆的王若,頗有些尷尬,說:“那料想不是?!?
“我想也是,市井俗樂,好人家的女孩子是不學(xué)的?!?
兩人正說著,李潤的書信已經(jīng)寫好,蓋了自己印鑒。
黃梓瑕對長安熟悉,便跟著陳念娘去取了她和馮憶娘的小像,讓陳念娘放寬心將事情交給她,然后便隨手打開那個小卷軸看了一看。
小像上是兩個女子,一坐一立。坐著的是陳念娘,果然繪得十分相像,眉眼生動傳神。而站著的人依靠在陳念娘身上,微笑的眉眼彎如新月,雖然四十來歲了,卻依然有種說不出的嫵媚風(fēng)韻。
黃梓瑕凝神看著畫上那個女子,問:“這位就是馮憶娘了?”
“是啊,我?guī)熃闵煤苊?。?
“看得出來,春蘭秋菊,都是美人。”黃梓瑕慢慢地說。
“我?guī)熃愕娘L(fēng)韻姿態(tài)才是極美,畫像上卻難以表現(xiàn),到你看見她的時候,必定就明白的?!标惸钅镄Φ馈?
是啊,只有親眼看見才能感受那種可親的韻味。黃梓瑕心說,你卻不知我前幾日剛剛見過她,就在長安郊外,她和夔王未來的王妃王若同車,還邀了自己一起同行。
瑯琊王家的女兒,和一個來自揚州云韶苑的琴師同行,還一直聲稱她是自己家人——王若身上奇怪的事情,看起來還真不少。
這樣看來,所謂的故人之女,應(yīng)該就是王若?而王若,一個出身瑯琊王家的世家高門閨秀,她的父母又怎么會和馮憶娘相熟,甚至將自己的女兒托付給她,相攜前往長安呢?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對陳念娘明言,畢竟世間長相相似的人頗多,還是先假裝不知道,或許戶部那邊有登記馮憶娘的資料,看看到底瑯琊王家對她的身份是怎么寫的。
她收起小像,面色如常地告別了陳念娘,上了馬車。
陳念娘在她上車之時,又想起什么,指著她懷中的小像說:“畫像較小,沒有畫出來,其實憶娘的左眉間有顆一黑痣,見過她的人該會注意到。”
黃梓瑕仔細(xì)想一想那日在王若馬車上的婦人,卻只記得她額前戴著一個抹額,不偏不倚將眉間遮住了。
她有點懊喪,便先點頭記下了。馬車起步,向著戶部而行。
本朝三省六部都在皇城之內(nèi)。她進(jìn)了安上門,向著戶部行去。當(dāng)天當(dāng)值的胡知事十分熱心,幫她查了近幾個月來進(jìn)京女子的檔案,最后不是年紀(jì)對不上,就是相貌描述對不上,并沒有查到一個名叫馮憶娘的人。
她向胡知事致謝之后,轉(zhuǎn)身似乎想要走,又想起什么,尷尬地笑著湊近那位知事,低聲說:“胡知事,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想請您幫我一二,不知可不可以……”
“小公公有話盡管吩咐。”夔王如今在朝中權(quán)勢日重,胡知事自然不敢怠慢他身邊人,趕緊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