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真不好說。
邵司跟公司簽了十年,其中花費五年時間慢慢火起來。
他是不可能跟公司續(xù)約的,早已經(jīng)計劃好自己出來開獨立工作室。所以剩下的時間里,公司肯定會趁他人氣還在,不留余力地壓榨。不管劇本好或不好,只看片酬。
“歐導的面子,他們還是要看的?!鄙鬯镜?,“實在不行,就接點廣告?!?
“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說真的,你當初怎么挑了這家公司?!?
邵司摸摸鼻子沒說話。
因為破系統(tǒng)說這家公司黑幕多啊。
日子看似平靜地過去了。
惡魔王子的落跑小甜心成功殺青的那一天,全劇組去酒店吃了頓散伙飯。
酒過三巡。
導演紅著臉,猛地拍桌,然后撐著桌面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搖頭晃腦道:“我知道,外面都說,我們拍的是雷劇,是爛劇……是腦殘劇。媒體把我們批得一文不值!”
李光宗夾肉的手一頓,他用手背拍了拍邵司:“……干什么啊這是?!?
邵司正低著頭,手機攤在腿上,跟池子雋聊天,聞言頭都沒抬:“發(fā)酒瘋吧。”
副導演和編劇趕忙拉住他,勸他坐下來好好說話。
“導演,您坐,別站著?!?
“是啊有什么話咱坐著慢慢說,坐下來吧啊?!?
導演大手一揮,堪堪自己將自己穩(wěn)住,沒有一頭栽倒在餐桌上,拒絕道:“我不!今天這話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我也是個導演,我也是有尊嚴的,我……”
他說著說著,停下來,有些作嘔,大概是喝太多想吐。
邵司不動聲色地將椅子往后挪了兩寸。
幸好燈效師及時把導演扛出去了,導演經(jīng)過門口的時候還不停撲騰著雙手:“我是一名有實力的導演!我也有夢想!”
……
等導演走了,李光宗才湊到邵司耳邊提醒:“你剛才那個嫌惡的小表情,太露骨了?!?
“我怕他吐我身上?!鄙鬯咎痤^,“你還要吃多久?可以走了嗎?!?
“走吧走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李光宗說完后,用紙巾擦擦嘴,然后起身對同一桌的演員及工作人員們客套了一番:“來來來,這杯我代表小司敬大家,慢慢吃,我們還有點事,就先撤了,祝大家往后的日子里生活愉快工作順利……這段時間里小司多虧你們照顧,萬分感謝……”
邵司收起手機,站起來,陪著李光宗向大家伙兒鞠了一躬。
往外走的時候,李光宗走著走著停下來,一拍腦袋:“哎我外套落那了,你等等啊我回去取。”
邵司雖然嘴里念叨著‘整天丟三落四’,但還是靠在走廊墻壁上等他曲了外套回來一起走。
:哥,哥你還在嗎?
:對了,我昨天在隔壁劇組看到顧影帝了,超級帥!??!無法呼吸!
顧延舟。
邵司盯著這三個字,瞇起眼。
上次龍悅那件事,他后來纏著王隊問了半天。
王隊架不住他死纏爛打,還時不時跑警局里來給他們帶早餐,最后才透露給他說是陸家輝設(shè)的局。
陸家輝這人,謹慎至極。
那天邵司演得騙過了他還不夠,他還要從顧延舟那里再確定一次。
所以顧延舟只好赴宴,再陪著演一出戲。
“看來是騙過去了,那陸家輝現(xiàn)在人呢?”
邵司問完,王隊沉默了一會兒。他走到辦公桌旁,把日歷翻過去一頁,盯著上頭的日期,嘆口氣說:“跑了。”
與他憨厚的外表不同,陸家輝滑得跟條泥鰍一樣。
意識到自己鉆進圈套里之后連夜就跑了,現(xiàn)在警方正在全力尋找。
“幸好那些核心成員,我們已經(jīng)通過他摸得差不多了,證據(jù)也陸陸續(xù)續(xù)由我們派去的幾名臥底收集起來?!蓖蹶牭?,“這陸家輝落網(wǎng),也是遲早的事?!?
聊了幾分鐘之后,邵司又問起那個老生常談的話題:“那通電話里,茵茵究竟說了什么?”
“……你怎么那么關(guān)心那通電話?問了不下十次了吧?”
“我暗戀她啊,我當然特別在意?!?
邵司回想到這里,李光宗已經(jīng)拿著外套再度走到門口:“等下先送你回去,我還得去趟公司,有個會議要開。你擱家里待著別亂跑,最近外頭風言風語特別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年末了,狗仔都開始拼業(yè)績。”
邵司:“哦?!?
“昨天那個熱搜第一你看了嗎,比你和顧延舟那緋聞還莫名其妙。”李光宗嘖了兩下,“震驚!某天王嫂出軌!……結(jié)果只是人家天王發(fā)福了而已,夜黑風高地狗仔沒認出來?!?
“沒看,”邵司先是回答了前半句問題,然后才點評道,“神經(jīng)病吧?!?
此時外邊天已經(jīng)黑了,月亮倒是挺圓,掛在半空中。
車停在地下車庫,司機剛接到電話,正往門口開。
入冬了。
邵司感覺到一陣寒意。他略微彎腰,搓了搓膝蓋,順著這個動作,寬大衛(wèi)衣領(lǐng)口滑下去一大截。
從正面看過去,能看到他里面還穿著一件黑色打底背心。
“讓你穿秋褲你不聽,”李光宗睨他一眼,“現(xiàn)在知道冷了吧?!?
邵司直起身道:“我要是真聽你的,在破洞牛仔褲里面加條秋褲,我一定是瘋了?!?
李光宗:“這有什么,也許你就搖身一變變成新一代時尚教主了。老實講,每次跟你出國參加什么時尚界大師春秋新款還是秋冬新款發(fā)布會走秀的時候,我都感覺我瞎了,那些衣服都什么玩意兒,穿得出去嗎,那還是衣服嗎……尤其里面我記得很深刻,有一個渾身上下罩著直徑一米的‘大圓筒’,在t臺上挪了一圈?!?
說話間,車已經(jīng)開到了跟前。
邵司率先坐進去,然后降下車窗,趴在窗口朝經(jīng)紀人勾手指:“小土鱉,快上車?!?
李光宗:“……”
半路,邵司想起來個事,他翻了翻和池子雋之間的聊天記錄,問:“你知道《眾里尋他》這個節(jié)目嗎?”
“眾里尋他?”李光宗正在看公司最新發(fā)布的通知,聞言放下電腦,摘了眼鏡道,“那個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節(jié)目?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眾里尋他》改編自泰國的一檔同性相親節(jié)目,原名叫g(shù)ay里gay氣。前不久嘉世娛樂斥重資買下了它的版權(quán),引起軒然大波。
這檔節(jié)目肯定是不能在電視上播出的,只能走網(wǎng)播路線。
圈內(nèi)大多數(shù)同行都不看好這個節(jié)目。
拋開現(xiàn)在公眾對同性戀的接受度不提,又有多少人愿意上這個節(jié)目,面對全世界的觀眾,坦誠地告訴大家,我是gay呢?
“子雋接到導演組邀請,讓他去參加。”邵司揉揉眉心,“這傻逼孩子還挺樂呵?!?
“當嘉賓?”
“不是……是戀愛導師,牽手成功或者失敗的時候,坐在邊上指指點點的那種?!?
李光宗不知該如何評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讓他自己保重?!?
系統(tǒng)壓低聲調(diào):[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干點正事了?]
對待這個問題,邵司認真起來:[我已經(jīng)想好了……]
系統(tǒng)屏氣凝神:[嗯?]
邵司在半夢半醒間回答說:[待會兒我要回家洗個澡然后好好睡一覺。]
[……]系統(tǒng)半天沒說話,哽了哽,[你是認真的嗎?]
[……你在質(zhì)疑我。]
[我這不是質(zhì)疑,是痛心。]
[我又沒有拿小拳拳錘你胸口,別吵,我真要睡了。]
說完最后一句話之后,邵司便徹底陷入了昏睡,呼吸清淺。
系統(tǒng)嘆口氣:[我他媽還能說什么,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回去的路途較遠,等李光宗悠悠轉(zhuǎn)醒,他抬起手腕,算了算,估摸還有二十分鐘車程。
在車上用電腦辦了會兒公,打開郵箱整理這個禮拜的通告,寫了幾樣要交待給公司的匯報。
等郵件發(fā)送出去之后,他拿下眼鏡,開始琢磨邵司的后期發(fā)展。
別看他平時老是拿‘過氣’這兩個字開玩笑,其實還真挺怕過氣的。過氣太容易了,在現(xiàn)在這個充斥這著便當娛樂的社會環(huán)境中,再熱的新聞能能在大眾視線里停留過久?能被多少人記得?新鮮感過去之后還剩下多少談資?不艸熱度,不搞事情,分分鐘被后浪拍死在沙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