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回首那些往事,忽然深切地感到一股從心底泛起的悲涼。
和趙南殊一起在外吃午餐時,夏庭晚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他本來就懨懨的,對什么都沒心思搭理,但掛了之后那號碼卻又鍥而不舍地打了進(jìn)來。
夏庭晚拿過去給趙南殊看了一眼:“是認(rèn)識的人嗎?”
趙南殊搖了搖頭,但是看夏庭晚精神很差的樣子,就很識趣地直接把手機(jī)拿過來放在耳邊接通:“你好,哪位?”
那邊剛一回答,趙南殊的神情就變了,捂住話筒湊過來說:“是葉炳文?!?
夏庭晚的動作僵住了。
他臉色變得極差,徑自拿過手機(jī):“你有什么事?”
“溫子辰呢?在你那兒?”
夏庭晚一聽到這個人又陰又冷的聲音,就覺得惡心。
他想到昨晚渾身顫抖跑到香山的溫子辰的模樣,被扯掉指甲的手無助地抓緊他時的神情,仿佛有條涼涼的毒蛇從背后竄過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用裝了,溫子辰除了去找你和蘇言還能去找誰?他誰都不認(rèn)識,只有你們敢?guī)退!?
葉炳文聽不到夏庭晚的回答,徑自繼續(xù)道:“怎么?你還打算保護(hù)他不成?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一對他動手,才打了他一個小時,他就把知道的全都吐清楚了?這種隨時叛變告密的小賤人,你何苦呢?!?
“葉炳文,我不像你?!?
夏庭晚咬緊牙,一字一頓地說:“你就是個畜生你知道嗎。但凡有點人性的人,就不會干出你那樣的事。他說了又怎么樣?他不說等著活生生被你虐死嗎?”
“呦,罵我?!?
葉炳文笑了:“夏庭晚,你義正言辭對我發(fā)火的樣子可太可愛了。你怎么就不想想,要不是你——我怎么能知道溫子辰和蘇言的瓜葛呢?要不是你,溫子辰倒也不至于被我弄成這樣啊?!?
“你在說什么?”
夏庭晚猛地站了起來。
他的內(nèi)心像是火星上被潑了一汪熱油,把自己嗓子眼都燎得啞了。
“蘇言開始搞韶光,我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我查他時,發(fā)現(xiàn)他和你離婚后和新歡出去吃日料時上過一次報紙。我乍一看,就覺得那個新歡看著像溫子辰,我以前和他玩過一段時間,但是也就那樣,沒太放在心上,再加上照片拍得太模糊、距離又遠(yuǎn),所以也不能確定,就把他叫了過來問。結(jié)果那時候溫子辰不承認(rèn),說不是他,他也不認(rèn)識蘇言。我倒也沒太放在心上,反正這種屁事,查到最后頂多也不過就是蘇言婚內(nèi)出軌,爆出去也就是個不大不小的丑聞。”
“但是我心里煩得很,就想和溫子辰再玩兩次,他開始不愿意,后來還是答應(yīng)了,嗤,小婊子跟我抬價碼的把戲。這不,我去醫(yī)院接他下班,正巧碰到你把他堵在那兒,找他要什么蘇言的隱情。——要不是你湊巧過去找溫子辰,我還真猜不著他騙我呢?!?
夏庭晚聽到最后,身子不由自主一個搖晃,還是扶住了趙南殊的手才穩(wěn)下來。
原來溫子辰經(jīng)受的這一切,竟然也和他有關(guān)。
他倔強(qiáng)地直起腰板,可是劇烈顫抖的身體卻暴露出了他的悲憤和痛苦。
葉炳文似乎能感覺到夏庭晚聽到這段話時的難受,越說語氣中越得意:“所以我才說,我得謝謝你啊,夏庭晚,我越想越覺得很多事,我都得謝謝你。就像現(xiàn)在,我正愁找不到蘇言的把柄,出軌這種事沒勁透了,倒是你酒醉傷人,蘇言出錢替你把傷人給瞞下來,這才是真正的大事啊。蘇言表面上和你離婚,其實是找了溫子辰幫忙照顧那個小孩,都不舍得告訴你讓你難受。我他媽聽了都感動了,真的,整個上流圈子就沒見過蘇言這么**的人了?!?
夏庭晚的手指一直發(fā)抖,可是卻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說,我把手里這個消息給放出去了,蘇言可怎么辦?”
葉炳文說:“之前他把亨泰控制得死死的時候,我是不太敢這么搞,但是現(xiàn)在呢?這事一出去,亨泰內(nèi)部那幾位其他派系的大股東更巴不得亨泰馬上跟他切割關(guān)系了,到時候,他想不下臺都不行了啊?!?
葉炳文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低聲道:“夏庭晚,其實我不在乎溫子辰在哪兒,真的,他把該說的都說了,已經(jīng)沒用了。我打給你,就是純粹想告訴你這些。就是可惜啊,我見不著你現(xiàn)在的模樣,但是沒事,再過一段時間,等我把蘇言扳倒了,我想怎么弄你就怎么弄你?!?
“你他媽敢!”
夏庭晚忽然對電話吼了一聲。
他眼里泛紅,一字一頓地道:“我告訴你葉炳文,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你聽好了,你只要敢爆蘇言的事,我馬上就開記者發(fā)布會,一個小時以內(nèi)我讓整個華人圈都知道你潛規(guī)則演員還殘忍**待同性的事。”
“你……”
葉炳文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聲音沙啞地道:“你放什么屁,你不會是說溫子辰吧?他不敢作證的?!?
“告訴你個小消息?!毕耐ネ砝淅涞氐溃骸吧洗卧赥BN和你見面,我已經(jīng)錄音了,你是不是不記得你都說了些什么了?至于除了這個還有什么別的把柄,你自己想想吧——滾?!?
夏庭晚說到這兒直接把電話掛了。
他語聲看似鎮(zhèn)定,可是實際上卻感覺一顆心要從胸口里跳出來,臉色慘白地看著趙南殊,深深地喘了兩口氣,急促地開口道:“走,趕緊去找邢樂?!?
他哪怕是在情緒極度震蕩的情況下,也沒有泄露自己手上有邢樂視頻這件事,反而是給出了另一個比較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他手上有錄音。
錄音雖然也有用,可是效力卻遠(yuǎn)遜于溫子辰交給他的視頻。
他在誤導(dǎo)葉炳文,但是這并不能爭取太多時間,一旦葉炳文警覺起來開始盤查所有的娛樂圈床伴,他就很難掌握主動性。
他必須爭分奪秒,馬上見到邢樂。
《第三十九章》
夏庭晚趕過去時邢樂正在他家高檔社區(qū)外一個比較隱秘的重慶火鍋店吃飯。
多少年下來,邢樂一直都酷愛這一口。
他吃火鍋好像不講究什么時間,還有粉絲拍到過他十一點鐘跑到火鍋店等開門吃第一頓的照片。
夏庭晚等了不到五分鐘,就見邢樂戴著墨鏡從店里往外走。
一個樣子像是火鍋店老板的男人跟在后面把他送了出來,逆著光看不清長相,但是身材很高大健碩,一直站在那兒等邢樂走遠(yuǎn)了才回店里。
“上樓說吧?!?
邢樂走到夏庭晚面前,面無表情地道。
夏庭晚應(yīng)了一聲跟在邢樂身后往住宅區(qū)里走。
他沒讓趙南殊跟過來,而是等在外面的停車場。隔十分鐘就給他發(fā)個消息,如果沒回應(yīng)就找人來。
“坐。我給你倒杯果汁。”
邢樂到家之后就摘了墨鏡,底下露出來的一張臉雖然依舊俊俏,可是卻比在泰國時還要憔悴疲憊。
夏庭晚坐在沙發(fā)上,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子,裝修走的黑白二色極簡風(fēng),倒看起來并不奢華。
邢樂這幾年正當(dāng)紅,的確賺了不少,不過他在H市的住所不太張揚。
社區(qū)很高檔私密,他只買了頂層一套三室一廳帶陽臺的普通戶型,剛布置好新家時,邢樂倒問過夏庭晚要不要來看看,夏庭晚那時和蘇言在海外玩不太方便,就只是幫邢樂訂了一套高奢廚具,算作賀了喬遷之喜。
“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談?wù)勅~炳文的事。”
夏庭晚不想多去回憶,直截了當(dāng)?shù)剡M(jìn)入主題:“我知道他和你的關(guān)系?!?
“哦?”
邢樂握著玻璃杯坐在夏庭晚對面,挑了挑眉毛:“你以為你知道什么?”
他的表情帶著一點點嘲諷。
這樣的邢樂是少見的,可是卻竟然還比在真人秀時期那假惺惺地裝出來的親熱要真實許多。
夏庭晚看著邢樂輕聲說:“樂樂。”
“我知道你不是M,是葉炳文逼你的?!?
說到最后幾個字,甚至自己都感到無比的難過。
他想到那個視頻里的內(nèi)容,只覺得面前這個年輕男人的面容漸漸模糊,像是回到了當(dāng)初他們在高中時摟在一起說笑時的熟悉模樣。
“誰告訴你我是被逼的?”邢樂聽了并沒露出太驚訝的神情,他看著夏庭晚,淡淡地笑了:“我知道,真人秀的時候你看到我身上的傷了,但是那其實也沒什么,我有我自己要的東西,這都跟你無關(guān)?!?
“跟我無關(guān)?”
夏庭晚重復(fù)道,被這四個字突然刺中心口。
他拿出手機(jī)打開那段視頻,然后把手機(jī)放在兩人之間的木質(zhì)茶幾上,點下了播放鍵。
“葉少、葉少……求您了,放過我吧,我真的不行了?!?
邢樂哽咽著求饒的聲音,伴隨著視頻里鞭子揮動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里刺耳地響了起來,視頻里的他很快就被葉炳文堵住了嘴,只能發(fā)出從喉嚨里發(fā)出干嘔似的悶哼聲。
“別放了!”
只不過聽了不到半分鐘邢樂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鐵青,他猛地坐起來伸出手想要拿手機(jī),卻被夏庭晚先一步搶了回來關(guān)掉了視頻。
“你不是被逼的嗎?”夏庭晚的語聲不由自主抬高了:“樂樂,你告訴我,就這段視頻里的你,是心甘情愿的嗎?”
邢樂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盯著夏庭晚,本來急促的呼吸漸漸放緩,本來激動的神色一閃而過,又恢復(fù)了最初平靜的模樣。
“對,我心甘情愿?!彼淠卣f:“我自愿和葉炳文睡,他給我資源,我給他玩——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滿意了嗎?”
午后的陽光在這一刻灑進(jìn)來,光斑在兩個人之間的茶幾上跳動了幾次。
邢樂說:“說實話,其實我不知道你跑來跟我說這些干什么。我和葉炳文怎么樣,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不會覺得真人秀上那些好兄弟的表演是真的吧,咱們早就算不上是朋友了,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還有,這視頻是哪來的,是葉炳文給你的嗎?”
“哪里來的你不用管?!?
夏庭晚努力壓抑著他胸口的窒息感,他看著面前這個一臉嘲諷地提起他們之間感情的男人,更換了稱呼:“邢樂,既然你要這樣說,那么好,我來找你有我的目的,你到底是不是被逼的我也不在乎了。但是現(xiàn)在,葉炳文手里有蘇言的把柄在威脅蘇言,所以無論如何,我需要你是被逼的。
“我需要你愿意作證是葉炳文逼迫你、性虐待你,我需要他忌憚這件事、忌憚到不敢去動蘇言?!?
邢樂忽然笑了:“夏庭晚,你他媽真逗。蘇言怎么樣關(guān)我什么事,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夏庭晚沒說話,他拿出打火機(jī)點了煙,然后才慢慢抬頭道:“你不是為了資源可以心甘情愿被葉炳文玩爛嗎?你既然這么在乎你的事業(yè),那你就得聽我的?!?
“哦?”
“你想想我手里的這段視頻,邢樂——整整七分三十八秒,大尺度同性SM,你的臉和葉炳文的臉都沒打上碼?!?
夏庭晚吸了一口煙,冷冷地道:“你再想想你在娛樂圈是靠什么人設(shè)火起來的,當(dāng)紅流量小生,正能量、友善、陽光。一旦我把這個視頻傳到網(wǎng)上,你本來就得反咬葉炳文承認(rèn)你是被逼的了——因為你一旦不是被逼的受害者,就是在潛規(guī)則上位,你覺得哪一種對你來說好聽一點?你經(jīng)得起這種丑聞的沖擊嗎?”
邢樂聽著聽著,臉上本來那一絲若有似無的諷刺漸漸褪去,他猛地站了起來:“你不會這么做的?!?
“你覺得我不會嗎?”
夏庭晚也慢慢站了起來,和邢樂對視著。
“不,夏庭晚,你不明白,一旦你把那個視頻傳出去,我事后再解釋什么、選擇哪種說辭已經(jīng)沒用了。”
邢樂的臉色無比蒼白,他眼神里明明在那瞬間劃過了一絲恐懼,可是神情卻并沒有徹底軟弱下來:,喃喃地說:“視頻出去,一夜之間我的人設(shè)就全崩了。我的對家不會放過我,我的粉絲會幻滅——你一放出去,我整個人就毀了,我會在娛樂圈成為一個笑話,除了退圈別無選擇。你不會這么做的、你不會的,夏庭晚。”
“邢樂,你不了解我。”
夏庭晚看著邢樂,眼里忽然閃過了一抹淺淺的悲傷:“為了蘇言,我什么都可以做?!?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知道那的確是真的。
可正因為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實,卻讓他感到難以自制的痛苦和迷茫。
如果蘇言需要他的保護(hù),他可以為此變得冷酷,變成他自己也不喜歡的樣子。
夏庭晚厭惡自己是在逼迫邢樂的事實,他和邢樂已經(jīng)形同陌路許久,甚至邢樂在真人秀上還真正算計過他。
盡管邢樂是自己挑釁似的聲稱視頻里的他是出于自愿,可是夏庭晚卻無法那樣看待。
他想起身受重傷的溫子辰,想起視頻里邢樂流著淚被戴上眼罩的樣子,無論如何也無法忽視自己也同樣是在戕害著邢樂的事實。
“夏庭晚,其實……你是愛蘇言的吧。”
邢樂抿了一口橙汁,他的嘴角挽起了一下,不知為何神情落寞下來,之前緊要關(guān)鍵的話題,他卻也失去了興趣,懨懨地坐回了沙發(fā)上。
“你們剛結(jié)婚時,有一次你和我很冷淡地提起過——反正就那么回事,和誰結(jié)婚都一樣,是蘇言的話,其實也沒什么不好。有那么一段時間,我一直以為你和蘇言在一塊不快樂。我心疼你,可是奇怪的是,知道你也沒那么圓滿幸福的同事,我竟然……”
“我竟然感到隱隱的滿足?!?
邢樂轉(zhuǎn)過頭往外看,午后的艷陽透過落地窗照在他臉上,卻像是突然而至的日暮之色:“我想,我大概是有點恨你的。恨你奪走了《鯨語》的機(jī)會,哪怕那機(jī)會本來也不屬于我。所以葉炳文讓我在真人秀找機(jī)會給你使點絆子的時候,我都沒怎么猶豫,我想我心底是想看到你跌下來,跌得越慘越好?!?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庭晚,你還記得嗎?你拿影帝的那一年,圈子里特別流行混血深邃風(fēng)格的五官,我每次照鏡子都覺得自卑,所以后來去日本給鼻子放了一個L型假體,把鼻梁和山根都墊高了一點,做的不夸張,其實很多粉絲至今都不知道那段時間我鼻子動過手腳。手術(shù)恢復(fù)之后我自己覺得很滿意,所以把照片用郵件傳給你看。你回復(fù)我說,樂樂之前都那么帥了,其實不用這么完美主義啊?!?
“那時候,我忽然覺得很難過?!?
邢樂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被堵上一層淡淡的金光,他轉(zhuǎn)過頭,眼神中帶著迷茫。
“你好像從來不會像我這樣游移,無論什么時候你都喜歡自己,你不在乎自己的山根不夠高,也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看你。我真的很嫉妒你,影帝的事也好,還有許多其他的,我自己也說不上來……有時候我想,是不是我其實不該和你一起進(jìn)入這個圈子,你站在我前面的每一天,我都感到煎熬,我不知道我前進(jìn)的動力到底是該超過你,還是別的。”
夏庭晚怔怔地看著邢樂,他們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這樣認(rèn)真地說過話了。
往日里的邢樂似乎總是陽光的、溫柔的,可是此時卻顯露出一種連勉力支撐都不愿意假裝的倦怠。
他往后仰靠在沙發(fā)靠背上,嘴角淺淺地泛起了一個自嘲的弧度:“前年我拿到了一個不錯的古裝劇資源,但是那會兒又不流行混血感了,我的山根后期的形狀也不是很自然,所以我想了想,又飛去日本把假體拿出來了,覺得自己挺傻的,我那次還給你發(fā)了一封email,可是你沒有回了,我想你是沒看到。不過奇怪的是,劇播出之后竟然也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鼻子的變化,粉絲都在磕劇里的CP,其實也沒人在乎我演了什么,你說好笑不好笑?”
“樂樂……”夏庭晚根本笑不出來。
“你想發(fā)的話就發(fā)吧——”
邢樂站起身:“我說那個視頻。”
“這些年啊……渾渾噩噩地折騰來折騰去,有時候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一晃過去我都二十六了,再過四五年,就會有新的一批流量小生進(jìn)來,很快這個圈子也就沒我的位置了,發(fā)不發(fā)的,其實又有什么區(qū)別?!?
他理了理衣服,神情很淡,已經(jīng)很明顯是送客的意思。
只是說到讓夏庭晚發(fā)視頻的時候,語氣里竟然隱約帶著一絲解脫。
夏庭晚看著邢樂那張英俊的、帶著倦意的面孔,心里忽然感到一陣濃重的悲傷。
他出門之前猛地回頭,問道:“樂樂,我們是不是……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做不成了吧。”
邢樂微微笑了:“其實到底是我先對不起你,小晚。”
他的笑意到了眼底,隱約化起了淺淺的淚光,輕聲說:“你沒做錯什么,我只是真的不想再面對你了,看到你,我就感到痛苦,或許我只是不能面對我自己,不能承認(rèn)我的失敗和渺小。咱們從此以后……就做陌生人吧?!?
夏庭晚再也無法面對這一切,掉頭離開了這間房子。
逃跑一樣匆匆的腳步,每走一步,年少的記憶模糊了一分。
他們曾經(jīng)一起躺在籃球場上仰望浩瀚星空,回家的路上,他坐在邢樂的后車座上像鳥一樣迎著風(fēng)張開雙臂,他們曾經(jīng)坐在黑暗的電影院里喝一瓶膩人的菠蘿味汽水。
那些年炎熱的夏季,在風(fēng)里翻飛的白色襯衫,耳機(jī)里周杰倫的哼唱。
他少年時代的月色栽進(jìn)河里,倒影一片片碎成狼藉。
歲月無歸處,時光不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