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玄衣的謝珩倚坐在寒玉棺旁低聲說話,眸色晦暗,整個人都沒半點鮮活氣。
他嗓音暗啞,“你不是一直都說自己視財如命嗎?你再睡下去,那些銀子我可就都拿走了?!?
棺中人聽不見他說話,自然也不可能氣得從棺材里蹦起來。
溫酒走到謝珩身側(cè),生怕離得太近,他又會像之前一樣轉(zhuǎn)瞬便消失,便站在離他半步之遙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
片刻后,有人推門而入,“主上,南華那邊死都不肯把離魂珠拿出來!”
“不肯?”謝珩嗓音低沉,起身看向來人,“那便滅了南華?!?
溫酒聞言心頭大驚,可她喊不應謝珩,也拉不住他,只能看著謝珩逆著光越走越遠,隨著天光暗淡下來,眼前景象不斷變換。
她看著謝珩揮軍南下攻城略地,看著他在千軍萬馬里廝殺,看著他玄衣血染,每攻一城都昭告南華:
孤無意取南華,只要離魂珠!
他連破十城后,南華那邊再也不敢硬撐,連忙派使臣把離魂珠奉上,以求速速送走這活閻王。
謝珩得珠之后,即刻退兵,廣召天下能人異士齊聚帝京,啟用逆天改運之禁術。
然而,眾人絞盡腦汁嘗試了無數(shù)方法都沒成功,但見謝珩身上戾氣越來越重,都心生退意。
謝珩不與他們?yōu)殡y,只一心遍尋世外高人,不論神佛道,但凡有一絲希望,便傾力一試。
溫酒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尋到希望,又失望,一雙丹鳳眼徹底失去了光芒,只剩下滿目悲傷。
人人都說謝珩瘋了。
為了一個溫酒搞得天下大亂,無一處可安寧。
就在列國震蕩之際,閉關數(shù)年的應無求出關邀他至萬華寺相見,坦言道:“君妄造殺孽,執(zhí)念太重,此生注定求不得,不妨廣積功德,以修來世之緣?!?
謝珩默然許久,轉(zhuǎn)身入了大殿。
溫酒看著他跪在佛前,雙手合十道:“我本不信神佛,世間萬事從來都是求神不如求己。不過從今日起……我愿為三千神佛塑金身,此后護萬民、修善業(yè),但求諸神善待我心上人。”
數(shù)日后的夜半時分,謝珩在以攬月臺為中心在皇宮用離魂珠起法陣,千余名僧者齊聚,焚香誦經(jīng)化怨憤,佛號聲聲渡芳魂。
與此同時,大晏萬民共祈愿,無數(shù)盞長明燈照得整座帝京城燈火璀璨。
法陣起時,有閃電劃破夜空,刮狂風,引陣雨,有天雷自九霄高處降落人間。
謝珩手持斬盡劍,站在電閃雷鳴之中,歃血以祭離魂珠,對天起誓:“我以此身許天下,與天換回一個她!”
聲落,數(shù)道天雷齊齊朝他落了下來。
一直在旁看著的溫酒大驚,明知這一切是夢是幻,仍舊什么都顧不上,直接就飛奔上前撲到謝珩身上幫他擋去所有雷擊。
漂浮在半空的離魂珠瞬間被擊碎,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落了下來。
奇怪的是這次的景象沒有立刻消失,溫酒真真切切地抱到了謝珩,連被雷電擊中那要命的疼痛都清晰地感受到了。
謝珩看見突然出現(xiàn)的她震驚不已,但來不及反應便當即棄劍,轉(zhuǎn)身抱住了她,無措地跌坐在地上,“阿酒,你、你怎么……”
溫酒倒在他懷里,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前生忍下了太多的淚和著血吞,這連番輾轉(zhuǎn)在虛幻的夢境里又重看了一回,知道了許多誤解和錯過,如今卻怎么也忍不住了。
溫酒費力地抬手摸了摸謝珩的臉,想把這輩子最好的溫柔給他,彎唇道:“謝東風,你該醒了。”
“我一直在等你。”
“你是我……等了兩輩子才等到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