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把銳兒移到持云院里親自看顧時,卻發(fā)現(xiàn)他聰明伶俐的很,絕不是那種蠢笨如豬之人。常聽人說學問好的人不一定會教人,怕是這個緣故。我府上草莽出身,沒有什么結交什么好的先生,唯一有學問的交好人家,也就是兩個兒女親家了……”
顧卿不緊不慢地說明來意。
“不光是功課現(xiàn)在比旁人落下太多,銳兒在人情世故上,也缺乏的很。像我們這等人家,有時候書本上的學問倒不是第一位的,重要的是人情達練,待人處事的學問。老身在人情達練上,呵呵……”
“老太君是自謙了。”
“是不是自謙,老身自己清楚?!睆睦咸幕貞浝锟?,不合群是一流的啦!
“老身和他嬸母畢竟是一屆女流,吾兒李茂現(xiàn)下身居要職,連自己兒子都尚且無法親自管教,更不要說看顧銳兒的功課了。現(xiàn)下我另一個孫子李銘正在茂兒媳婦家的家學里求學,所以,老身想看看貴府有沒有什么先生,可以也教教銳兒的功課。他已經(jīng)十二歲了,再荒廢就來不及了!”
顧卿看著面色越來越震驚的趙氏,知道她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便對著她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我將他移到我的院子里,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
趙氏看著一旁的李銳,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李銳看見趙氏看著他,上前幾步,對著自己的嬸母深深地長揖了下去。
若他要擺脫這等進退維艱的狀況自立自強,除了依靠父族,只有靠母族了!
趙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李銳移到她的院子里方能不荒廢功課,邱老太君這意思……這意思是說……
那外面紛紛傳誦方氏的賢良淑德,竟然是假的嗎?
她那姐妹剛去世的幾年間,她和丈夫還曾去府里拜見親家。當時新任的國公夫人方氏溫柔和善,銳兒的吃穿用度無一不精,周身氣派就是正牌的國公嫡子也不及。銳兒和國公夫人能相處融洽恍若親生父子,她那丈夫還松了一口氣,說是信國公府里家風甚好,他這外甥至少能平安喜樂的長大。
再后來,銳兒搬進了“錦繡院”,后院之地,丈夫是不方便上門了,她這幾年先后產(chǎn)下幼子和幼女,這么多年來,也就年節(jié)的時候過過禮,竟是沒有再上過幾次門……
她是曾外人說過銳兒氣跑了幾個師傅,而且在讀書上沒有他父親的靈氣。當時她還打趣她的相公,說是這孩子不幸,在讀書上隨了他的母親。
想不到居然另有隱情……
就這四五年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一個好端端鐘靈毓秀的孩子,變成了這般讓人不忍直視的樣子?他的父母都是一副好容貌,可現(xiàn)在,他哪里有一點好容貌的影子!
若是連學問也沒有,還不懂人情世故,這孩子這輩子都毀了!
方氏這毒婦,好狠的心腸,好辣的手段!竟然連邱老太君這樣的地位,都要私下里偷偷聯(lián)系府外才能庇護到孫子!
趙氏銀牙亂咬,恨不得摘了自己房里的雙股劍,直接砍到那方婉的院子里去!
“孩子,你起來,這點小事,你舅媽我應承下了。我府里的夫子乃是你舅舅的好友,學問是極好的,只是無意為官。他正在教我那小兒子‘四書’,你可和他一起讀書。你舅舅在通州任官,明年就要上京述職了,到時候讓你舅舅手書一封,幫你再找個人情達練的可靠師傅?!壁w氏大大方方地應承了下來,扶起了長揖的侄子。
李銳身寬體胖,彎下腰去本來就辛苦萬分,被趙氏扶將起來,更是渾身肥肉亂顫,汗流浹背。這樣的李銳讓趙氏的臉皮都在不停的抽搐,直想趕緊回府,在房間里痛痛快快地罵上一通才舒暢。
好筍出歹竹,這叫怎么回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