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平平特別討厭這群小姑娘一樣,這群小姑娘也特別討厭平平。
若是一個小姑娘長得比你漂亮,個子比你高,皮膚比你好,而且你喜歡的小男孩最喜歡的是她,你也討厭她。
更討厭的是,這小姑娘還特別聰明,你喜歡的小男孩問她什么她都答的出來,除了有些呆以外,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陶家娘子先開始以為這是個普通的宮女,看她不順眼就想刁難她,結(jié)果陛□邊的禁衛(wèi)竟然差點把她的手砍了。
這一下,所有的閨秀都傻了眼,根本不敢再做什么刁難的事情。
江家的心娘一直住在京中,對京中的情況也熟悉。在她印象里,信國公李茂家似乎也有一個小姐,也在十一二歲,而且頗受家中寵愛。
想到這個女孩竟然能讓禁衛(wèi)軍對太后身邊的世家女出手,心娘把自己的猜測一說,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原來是信國公家的小姐。
禁衛(wèi)軍的將軍就是晉國公的侄兒李銳,禁衛(wèi)軍護(hù)著自家人也是正常。
信國公的名頭響徹大楚,李家兩代國公,三位名臣,如今李茂更是輔國大臣之一,有擁立之功,誰敢觸他家唯一的嫡女霉頭?
不過私下里偷偷做點小動作還是可以的嘛。
李湄頭也痛得很,這群小姑娘和她平日里接觸到的姑娘完全不一樣。
雖然她大多數(shù)時候是和方家的表姐們玩,但方家的姑娘也還算直爽,完全不會像是這樣,連說個話都要拐三圈,你今天帶了個貴重的珠釵,明日她就一定帶個更貴重的鐲子什么的。
而且一說話就往她身邊貼什么,更是接受不了。
她雖然沒穿耳洞,但畢竟是女孩,貼的太近了,誰知道會不會被聰明人看穿?
事實證明,李湄是想的太多了。
以她的身高力氣,和那濃眉大眼的長相,加之少年沒發(fā)育變聲前聲音差不了太多,根本就沒有哪個女孩子會看穿她的身份。
她們從小到大,就沒接觸過李湄這樣的“女孩”,又何來“看穿”一說?
朱家的七娘,冷淡地看著一群小姑娘小聲的討論著少帝身邊的李家小姐是多么多么不要臉,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在她看來,這打扮成宮女的姑娘哪怕穿著普通的宮衣,都比這些綾羅綢緞包裹著的小姐們美上三分,而且這個李家小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氣,并不在最重禮儀的江南世族之下,想來李家的家教也是極為嚴(yán)格,雖出身草莽,但對女兒的教養(yǎng)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差錯的。
這樣的一個女孩,即使穿著簡陋尚且不掩麗榮,等她們進(jìn)了宮,也換了女官的衣服,她卻換回羅衣,怕是更把她們甩出幾條街去。
還沒比就先輸了,陛下又不是瞎子,干嘛最好的不要,撿一堆遜色的回家去?
雖然她承認(rèn)這位少帝年紀(jì)雖小,威武不凡,且性格剛毅爽朗,未來一定能長成一位明君,但她志不在宮內(nèi),也就沒什么興趣和一群小丫頭片子往她們身邊湊。
這位朱家的小姐,似乎忘了她也就十二歲而已。
“看啊,湖里有條好大的魚!”一個女孩吃驚的指著湖中一片黑影,于是幾個女孩子全都圍了過來,就連親親都好奇的站在畫舫邊查看。
“活水的閘被放開了?”李銳低聲問一個禁衛(wèi),“你乘小舟去前面看看,是不是源頭開了。照理這時候不會有大魚進(jìn)內(nèi)湖的?!?
“是,將軍?!?
楚承平對什么大魚不感興趣,原來的宮里有個奇珍院,里面就養(yǎng)著不少奇怪的魚。
親親趴在畫舫的邊沿,朝下略微看了看,吃驚的說:“好像不是魚,是豬?。 ?
這句話一說,所有人都好奇了起來,就連太后都被驚動了,走出船室看個究竟。
楚承平一聽湖里出現(xiàn)了“豬”,再不感興趣也起了意頭。見平平過來了,親親連忙在身側(cè)給她讓了個位子,指著那隱隱約約出來的影子說道:“你看,是不是個豬?頭頂是圓乎乎的……”
這黑色的影子肥厚粗黑,身體在湖中拱來拱去,看起來確實像是憨厚的豬。
“還真是稀奇……”
正說話間,畫舫突然開始搖晃,幾個船工從船艙里跑出來,驚慌失措的喊著“船底破了”,更是驚得一船的女眷尖叫連連。
“讓小船靠過來,會水的下水看看是怎么回事!”太后和陛下乘坐畫舫游湖,自然是不會只有幾個人保護(hù),畫舫四周都是小船。
聽到李銳的呼喊,許多畫舫上又出現(xiàn)了尖叫聲,旁邊的船立刻向畫舫靠近。只是不知為什么,只要一靠近,就會有船劇烈的搖晃,船上的人掉到水里,然后濺起一片血花。
李銳的人在水里也遇見了麻煩。水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群穿著水靠,戴著鷹爪的怪人。這些人在水中猶如在平地一般,又善使手中的鷹爪,李銳幾個手下被鷹爪抓爛了胳膊和腿,艱難的往水上浮去。
畫舫進(jìn)了水,以很快的速度往下沉。太后和平平都是旱鴨子,心里也有些發(fā)慌。此時女眷的叫聲讓一旁研究事態(tài)的親親頭皮發(fā)脹,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都住嘴!”
李湄的嗓門本來就大,這一大吼,立刻嚇得不少女人噤聲。
李銳眼看著畫舫是肯定要沉了,水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這么多像是魚一樣的人來,連忙叫禁衛(wèi)軍全部把盔甲脫下,所有人把身上沉重的東西都摘了,以防落入水中的時候身子太重沉入水里。
帶著弓箭的侍衛(wèi)站成一排,往遠(yuǎn)處水里的刺客射箭,壓著他們不能靠近畫舫,畫舫左右護(hù)衛(wèi)的小船立刻靠了過來。
“太后先上船!”李湄也顧不得恣越了,看見站在船舷半天不敢跳下去的張搖光,一把把她抱了起來,輕輕拋下船去。
畫舫又不高,真不知道太后在糾結(jié)個什么。
小船里的船工和禁衛(wèi)連忙接住太后,張搖光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抬頭看著李湄。
李湄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轉(zhuǎn)回身,拉著平平的手,彎腰就把胳膊向他的膝彎伸去,準(zhǔn)備也如法炮制想把他也拋下去。
“你和我一起下去?!背衅娇粗钿?,“反正不高,一起跳?!?
“我是目標(biāo),我得在這里留著?!崩钿剞D(zhuǎn)頭看了一眼正分散開來往這邊游過來的刺客。他們在水里油滑的就像是魚,連箭都射不中他們。
“一起走!這里有李銳呢!”楚承平搖搖頭。“不然我就不下去!”
“由不得你,你不下去難道我還不能……”李湄眉毛一擰,就要再伸手去。
“陛下,她不下去,您把我丟下去吧!”一位陪伴太后的東宮家眷湊了上來,一把推開楚承平,往前走了幾步。
她不會水,家里還有三個孩子,決不能死在這里!
誰也不知道這個女眷會沖上來推楚承平一把,站在船舷的他一時沒站穩(wěn),直接就掉了下去。
“不!不!快去救他!快去救他!”
船上的張搖光嚇得要死,立刻指著那落下的水面指揮船工去救人。
此時,水里的刺客紛紛向太后所在的小船游了過來,李湄會水,見這些刺客要向太后那邊下手,等太后的船一被掀翻,怕是連掉下去的平平也撈不起來了,連忙蹬掉鞋子,扒了衣服,一下子躍進(jìn)了水里,往另一個方向游了過去。
“朕在此處!快來救朕!”李湄在水里做出沉沉浮浮的樣子,大聲的喊叫著。
果不其然,那些刺客立刻放棄太后的那條船,朝著李湄的方向游了過去。
“媽的!親親在干什么!”李銳一見妹妹下了船,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也把外面的盔甲大衫都脫了,只在腰里插了一把短匕首,跟著跳了下水,朝著妹妹的方向游去。
禁衛(wèi)們劃著小船都在朝李湄的方向游,更有會水的禁衛(wèi)直接跳下船去援救即將被追上的李湄。
李湄從來沒覺得自己游得這么快過,這只是在家中陪著哥哥玩耍而學(xué)的戲水,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救了她一命。
時間似乎在她面前凝固,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極慢,離她最近的那個刺客用比烏龜走路還慢的速度對她伸出了手中的武器……
親親做了個鬼臉,一個俯身下潛,避開他的武器,再繼續(xù)上浮,輕而易舉的折斷了他左邊的手臂,然后是右臂……
她的精神變得無比集中,她的動作犀利無比,她的血液在迅速的奔騰,她甚至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和李銳一般,李湄在比他兄長更早的時間發(fā)現(xiàn)了流淌于李家人血脈中的某種天賦。
這些刺客驚醒了一只母獅子,并且將會深深的后悔。
已經(jīng)傾斜的畫舫上的人也好,護(hù)衛(wèi)船上的人也好,無論是什么人,聽到這一聲接一聲的慘叫,都覺得后背生涼,不忍直視。
等等,不對,怎么都是成年男人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