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這個名字,好像除了娘就沒人叫了?,F(xiàn)在娘不在了,就好像這世上再沒有這個人了。
“大寶,笑一個?!?
“大寶,不許擺這個棺材臉!”
“大寶,你這樣,是娶不到好媳婦的!”
“大寶……”
看著豪華的棺槨,看著哭得跟個孩子一樣的花叔,我沒哭,我只是滿腦子都是娘的絮叨,以后,再沒有人叫我大寶了。再也沒人再絮叨我了。娘的各種絮叨,都能讓知道,我是有娘的孩子。
我姓張,此時,站在棺槨的面前,我只能一身黑衣,我只能在自己的發(fā)簪上綁上一小塊麻布,我沒有資格跟他們一樣,為娘披麻戴孝。
喪事辦完了,花叔也要回山寨了,他一夕之間好像老了十歲,之前那個剛強的漢子,好像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斗志。我想安慰他,可是二寶的孩子們圍繞著他,我默默的退了出來。
突然覺得也許娘是對的,我可以選擇一個人生活,但我得有一個家,讓我累時,可以回去,曾經(jīng)我不覺得寂寞是因為娘還活著,但是現(xiàn)在娘不在了,我真的是孤兒了。
我從來就沒跟娘說過,曾經(jīng)的日子,我一刻都沒忘記。因為只有記得,我才會知道,我后來的幸福,只是因為娘在街邊撿到我們。
我記得父親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母親在我的記憶中永遠是疲憊而充滿了憤怒的女子,最終。她扔下我們離開時,我沒有去追她,只是抱著二寶,安靜的看著憤怒的父親摔書。
那時父親已經(jīng)病了,但我不知道。慢慢的,父親的病越來越重,我們從房間住到了一樓的通鋪,再后來到后院的雜房,再后來。他被擺到大街上。
父親的臉,我也記得很清楚,同母親一樣,永遠是疲憊而憤怒著的。我不記得他有抱過我或者二寶,他除了讀書,好像什么也不會。只能任由著母親走后。讓他和我們一起自生自滅。
我后來不斷的回憶著曾經(jīng),雖說我并沒有再見過母親,但是我原諒了她離開父親,因為她努力了,只是最終,她沒有堅持下來。不過。若是我,應該也堅持不下來吧。不過。我不能原諒的是,她沒有帶走我們。但是,我也感謝她沒有帶走我們,因為這樣,我們才有了娘。
有時,我也不知道娘是個什么樣的女子。她臉上永遠帶著很好看的笑容。我第一次見她時,她胸前綁著剛剛出生的小寶。然后淡然的讓人把父親搬上車,給我和二寶一包飯。就好像。這一切是理所當然的。而正是她的理所當然,我信任了她?;蛘哒f,我們那時也無所選擇。
她帶走了我們,我后來才知道,她只是為了父親手中的戶籍,但是,她沒有因為這些戶籍到手而拋棄我們,她帶著我們一起生活,拼命的賺錢養(yǎng)活我們,用最便宜的東西,做最美味的食物給我們吃。
后來,我們的生活越來越來,除了她懷孕的那一年,她永遠都會親自下廚給我們做吃的,一直到最后,她已經(jīng)拿不動鍋鏟了,卻還是會問我想吃什么,然后忙不迭的讓人去做,她認為我愛吃的菜。我喜歡坐在她的身邊,然后她就揉著我的臉說,“大寶,你怎么辦哪怕你喜歡男人,娘也不會不答應啊,為什么你要一個人”
為什么我要一個人從我十七歲起,他們開始為我選另一半時開始,一年一年的過去,他們越來越憂慮,然后每一個人都來問我喜歡什么樣的,甚至到后來,已經(jīng)是皇帝的小寶都會好很奇的問我,為什么不成家,寧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日子
到后來,他們對我說,好吧,可以不成家,但至少別再讓自己孤單下去,挑合眼緣的,只是作伴而已!
我就笑,是啊,小寶是皇帝,妹寶是皇后,我的親弟弟是富貴的閑王。我本人,位極人臣!只要我樂意,天下沒有我要不到女子,但我還是寧可自己過,除了處理公事,我寧可坐在自己家的書房里,默默的看書,讓自己的身邊沒一點聲音。
不過,現(xiàn)在娘不在了,花叔也快崩潰了,大家總在聚一塊,商量一下后來,我被招到了宮中。
坤寧宮里,二寶,曄兒,小寶,妹寶都在,我們一家人又齊聚了,這會子,好像也就只有我們兄弟姐妹了。
當我舉手要行禮時,小寶與妹寶一塊‘唉’了一聲,我還是行了一禮。這是娘說的,不管曾經(jīng)如何,該守的規(guī)矩,就得守著。所以娘在小寶登基之后,就從來沒進過宮了,因為她不樂意給小寶行禮,又不能讓小寶沒面子,于是,她避開了。
“哥,你能不能別這么一板一眼”二寶還是沒正形的坐著,腳都要蹺到天上了,我瞟了他一眼,他還是默默的坐好了。
曄兒卻站了起來,拉起了小寶,對我行了一禮,“大哥!”
“坐?!蔽覍λ摪戳艘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看向了小寶,“有事嗎”
“哦,花……爹說,他要回山上了,帶娘一起回去。我想著,我們兄弟要不要想想,怎么送,誰來送”小寶還是習慣的叫花叔為花花。稱呼不重要,我們五個心里都知道,他就是我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