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愁應了一聲,卻發(fā)現張家大姐的目光從始至終落在自己的身上,像是根本看不見旁邊的扶道山人一樣。
她奇怪。
扶道山人卻得意地挑了挑眉,也不說話。
張家大姐渾然沒發(fā)現半點異常,夜里也看不清見愁衣服上的血跡,只催她道:“拿東西就趕緊去吧,這大晚上的我還當是誰呢。記得多回來看看??!”
“好?!?
見愁依舊這么答。
張家大姐這才重新將身子縮了回去,返身關上門。
狗也沒叫了,夜里再次陷入安靜。
見愁站了好久,才繼續(xù)向前走。
前面就是她家了,一間小院,一片漆黑,半點燈火也瞧不見divcss=tadsratarget=_bnk穿越之愛若空靈/a。
扶道山人的竹竿在地上點著,卻半點聲音都沒發(fā)出:“看來大家都以為你沒死啊。這就是你家吧?”
見愁點點頭,停下了腳步。
她面前,是一農家小院,用木柵欄圍起來,當中朝南開了一道門,也都是用樹木拼起來的,頂上撒著茅草遮雨。
此刻,那兩扇門上,竟然還有一把黃銅小鎖。
門鎖著。
無邊的回憶,再次從見愁腦海之中劃過。
她走上前去,站到門前,輕輕地踮起腳尖,伸手朝著門框里面一摸。
手指觸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
見愁將之取出,攤開放在手里,果然是一把鑰匙。
謝不臣即便是撒了謊離開,鑰匙也還像以前一樣放著……
見愁眨了眨眼,直覺心底一股悲涼涌上,險些抑制不住,就要哭出來。
在看到門鎖著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謝不臣不在。
在翻出鑰匙的時候,她卻能肯定,當年的那些情義都絕非作偽。
“今生我負你。若三界六道有輪回,來世,你盡可向我索命?!?
見愁倒想找他索命。
一面這樣想著,她一面將淚意壓回眼眶,用鑰匙開了鎖,將門一推。
“吱呀……”
細細的,悠長的一聲響。
門開了。
干干凈凈的院落,幾乎看不到什么雜草,靠西的墻邊圍著籬笆,里面原本的一群大白鵝,不知為何,只剩下了最后一只,正縮在角落睡著。正面則有三間屋子,門沒鎖,看得出只是虛掩著,門軸旁還立著那一日謝不臣撐回來的青色油紙傘。
見愁走了進去。
扶道山人探頭探腦,跟在她身后,瞧見這環(huán)堵蕭然模樣,忍不住嘖嘖嘆氣。
“你家也真是夠破敗的,這還有什么回來的意思?反正山人我也救了你一命,哎,我說,不如你順便直接拜我為師算了,山人帶你走遍天涯海角,說不定你以后還能在六道十九洲遇到他?怎么樣?只要你肯……”
絮絮叨叨的話還沒說完,扶道山人的腳步就停下了。
在經過養(yǎng)鵝的籬笆時,他一眼就看見了角落里那一只大白鵝,肥肥的,正縮在那邊睡覺。
他兩眼陡然亮起來。
多好的鵝??!
羽毛油亮,膘肥體壯,若能扒了毛下鍋,不多不少,正好一鍋啊!
扶道山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走到了籬笆旁,直接一抬腿,翻了過去。
同時,他沒忘對見愁來一句:“那什么,只要你讓這大白鵝跟山人我走,什么拜師的束脩都給你免了!”
見愁一直往前走,來到了門口,沒搭理他divcss=tadslatarget=_bnk嫡女太妖嬈/a。
扶道山人也沒在意,此時此刻,眼底只有那只大白鵝。
他走到了它旁邊,蹲下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著大白鵝的頭,像是在摸著一個好孩子。
“好肥的鵝啊……”
這時候,見愁已經走到了房門前,倒沒注意背后扶道山人在做什么。
又推開門,入目所見乃是一片的漆黑。
她循著記憶中的路,從窗臺上摸到了火折子,輕輕一吹,微弱的火光亮起來,照亮了屋內熟悉的簡單擺設。
三只凳子,一張方桌,桌上擺著一盞沒點的油燈,放著疊好的衣服,還沒做完的針線活兒……
見愁只覺得兩腳都跟灌了鉛一樣,有些走不動。
她來到桌前,將火折子靠在油燈邊,點著了,便把火折子滅了。
一星弱火升騰起來,見愁的臉在暈黃的燈光里,有幾分明滅不定的陰影。
她坐在凳子上,看著這空寂的屋子,對面墻上已經空蕩蕩一片。
那一把劍不見了。
見愁的心里也空蕩蕩地。
她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衣物,每一件都是謝不臣的,每件衣服上的針腳都異常細密。針線簍子里,斜斜靠著一把剪子,是平日用來剪碎布的。
見愁伸手就想拿過來。
然而,在她握緊了剪子,將它拿開之后,針線簍子下面,便露出了一個小小的撥浪鼓,旁邊盤著一根紅繩,系著一個小小的銀鎖,上頭刻了個“謝”字。
那一瞬間,見愁的手一下顫抖了起來。
撥浪鼓,是在得知有孕后,她從貨郎的手里買來的;銀鎖是謝不臣小時候用的,說等他們有了孩子,便將這一把小小的銀鎖傳給孩子。所以她那天找了一根紅繩,給穿了起來。
如今再見到這一切……
纏著紅布的剪子,從見愁的手中滑回了針線簍中。
一時之間,她只覺心痛如絞。
緩緩收回手來,見愁下意識地撫向了自己平坦的腹部。
她豁然回頭,看向黑漆漆的門外,大聲一喊:“山人!山人!”
院子里,扶道山人已經兩手摟住了大白鵝的脖子。
大白鵝驚覺有敵人來襲,死命地叫喚起來,更把一對肉肉的翅膀使勁兒撲騰,頓時只見鵝毛亂飛,泥水四濺,攪得扶道山人滿身都是狼藉。
這死蠢的大白鵝,竟然敢這樣撲騰!
扶道山人心里發(fā)了狠,眼饞地吞了吞口水,就要對著一只大白鵝行什么不軌之事,冷不丁聽見里面見愁在喊,嚇得一個激靈,一下就縮回手,兩手高舉,朝著屋內見愁道:“我沒偷鵝!”
見愁已經起身,腳步踉踉蹌蹌,背后一盞油燈的光照不亮她的身影。
扶道山人更看不清她的表情。
“山人,我、我其實有身孕。可否……請您為我診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