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舅大,謝啟功和王氏若不尊重齊家的意思,那這官司直管打到縣衙去。
謝家雖然自從謝榮高中之后,名聲和威望比起從前來又不同了,可是舅舅也是清苑州的屬官,打起官司來舅舅雖不會見得贏,可官司途中也會抖露出許多讓謝家不好看的事情來,謝家再有權(quán)有勢,也不會在家里出了命官之后,還冒著名聲敗落的風(fēng)險跟他硬抗。前世若不是因?yàn)槭诸^不便而失了升遷良機(jī),舅舅不會被人搶走位置,更不會因此郁郁而終。
王氏既然想哄二房的財產(chǎn),那她就干脆順?biāo)浦郏阎x府當(dāng)個庇身之所吧。至少兄妹倆還有十幾個仆人的嚼用錢省下來了。至于王氏能不能如愿以償,那還要看她的本事!
謝瑯細(xì)細(xì)聽了,站起來:“我這就讓人遞封信給舅舅去!省得到時候沒個準(zhǔn)備!”
謝琬囑道:“可別說是我的主意!”
她能在謝瑯面前扯下掩護(hù),是因?yàn)橹x瑯心思單純毫無心機(jī)。若是不小心被別的人知道了,還不定生出什么事來。
謝瑯走到門口,忽然又快步回來,到了她身前,滿含愧疚地?fù)崴哪?,說道:“還疼嗎?”剛才被王氏這一擾,他都差點(diǎn)把謝琬挨打的事給忘了?!岸际歉绺绮缓茫屇闶芪??!?
謝琬鼻頭一酸,把右手心朝天給他看:“手疼?!?
剛才打周二家的那一巴掌,為了讓門外的寶墨和銀瑣聽見,她可是下了吃奶的勁兒?,F(xiàn)在原本就紅潤的小手心都變得血紅,說不疼是假的,但是也沒那么要緊。
關(guān)心則亂。謝瑯一心以為是周二家的當(dāng)真打了她,頓時心疼得不行,也顧不得為什么明明是打到了臉,卻疼到手上去了,仔細(xì)地給她揉了揉,上了些清潤膏,又把她最喜歡吃的核桃酥挪到她面前,然后把服侍她的小丫鬟秋桔叫進(jìn)來,才又放心地回書房去。
傍晚時謝瑯讓人把信送出去了。
翌日早上,舅舅齊嵩和舅母余氏依約而至。隨行的還有表哥齊如錚和表姐齊如繡。
謝瑯帶著謝琬還有吳媽媽等人在謝家大門外迎接。舅母見了謝家兄妹就不由疾行幾步,雙手?jǐn)堉麄冞煅实溃骸拔业膬海 ?
舅舅則在一旁嘆氣,拉了謝瑯過去輕拍他的肩膀。
謝騰和齊氏治喪的時候舅舅舅母已經(jīng)來過一回了,那會兒謝琬成日里怔怔地,猶在思念亡父母當(dāng)中,又因?yàn)椴荒苷f話,因而并沒有與他們怎么敘舊。如今全心全意打量著年輕時的他們,鼻子里也不由得酸了。
舅舅長身玉立,生得一表人材,前世如果不是因?yàn)槭送静豁?,他也許會安然到老,和舅母一起在兒孫繞膝之中頤養(yǎng)天年的。
舅母眼下也還身姿苗條容顏秀麗,要不是因?yàn)椴傩乃幕槭?,前世也不會不到四十歲就早生華發(fā),終日愁眉不展,最后臨終時還惦記著他們的歸宿,怕死后無法跟謝騰和齊氏交差。
“舅母,我好想你!”
謝琬抱著舅母溫軟的腰,眼淚流出來。兩世為人,舅舅一家人是她所知的唯一真心待他們好的幾個人之一。
哪怕這一世她可以憑借“未卜先知”的本事,避免舅舅含恨而終,她也一定不讓他們再為他們操碎了心,一定要讓謝家擔(dān)負(fù)起撫養(yǎng)他們兄妹的職責(zé),更不會讓祖母和母親的陪嫁落入謝家這幫豺狼的手中!
“丫頭!”
舅母輕拍著她的后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
齊如錚啞著嗓子上前:“好了,進(jìn)屋再說吧?!?
謝瑯抽身退出來,擦擦眼眶舒了口氣。然后去拉妹妹。
齊如繡牽著謝琬的手,紅著眼眶瞥向大門口,說道:“你們家怎么也沒個大人來迎接?好歹我們也是親戚,這也太欺負(fù)人了!”
正說著,黑漆大門內(nèi)便走出穿著玫瑰紫繡寶瓶紋長身褙子,頭插摞絲金鳳簪,率著兩名丫鬟的一人來,待看清馬車旁站著的齊嵩和余氏之后,便未言先笑迎上來道:“原來齊舅老爺跟舅太太已經(jīng)到了!真是有失遠(yuǎn)迎!”
一面劈頭沖門房一頓斥罵:“沒眼力勁兒的!舅老爺他們來了,也不懂得請進(jìn)屋來稟告一聲,得罪了舅老爺,仔細(xì)回頭太太拿你們是問!”
門房被罵得縮頭躬腰,大氣不敢出。
齊家的人也不是好欺負(f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