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主,這是上哪去?”沉穩(wěn)冰冷的語調(diào)響起,截住院中那個躡手躡腳往外挪著的身影。
卡,停住那只高抬的腳,瓔珞不禁在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耐她百般小心,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隨即盈上滿臉的笑意,轉(zhuǎn)過頭去。
“福叔,我……只是隨便走走,隨便走走!”
“隨便走走?”走廊上,白發(fā)蒼蒼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瞇起,一臉的不贊同“前方就是山門,二主可不要隨便走走,走過界才是!”
“呃……呵呵!”瓔珞嘴角抽抽了兩下。
“今日乃是百年一次的,七星匯天門之日。往年這個時候,百仙瑤池聚會。神界不涉足干預(yù)六界之事已有萬年之久。望二主不要忘了尊主的囑咐才是!”
“當(dāng)然當(dāng)然!”瓔珞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福叔語氣中的指責(zé)備誰都聽得出來,她當(dāng)然也聽得懂。
“現(xiàn)如今,六界并不是全然太平,尊主明白不應(yīng)冒然插手,以免加亂六界的秩序。你是神山的二主,更應(yīng)該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二主?為什么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這里的主子。
“尊主乃六界之尊,平日的事,已經(jīng)忙不過來。二主聰慧,自然不會讓尊主操心才是!”老者眼神一瞇,言語之中已經(jīng)不是責(zé)備,而是帶著警告了。
瓔珞輕輕的應(yīng)聲,很用力很用力的點著頭,不去看對方那帶絲厭惡的表情,瓔珞拉了拉嘴角,稍稍讓自己竊喜一下下,聰慧?那是夸獎吧?一百年來,他頭一次單獨的夸自己,而不是當(dāng)著尊主的面!
心底冒著一些莫明的泡泡。深吸一口氣,決定繼續(xù)忽略那種感覺。她該高興該高興的!伸手到腰側(cè)從不留身的袋子,快速掏出一顆蜜餞塞進(jìn)嘴里。
那方的閆福不禁緊了緊眉,明明是一脈所承,為何兩人相差就這么大呢。想到這,不忍又嘆了口氣,對眼前的人顯然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耐心了“二主明白甚好!”說完一刻也不愿多留,轉(zhuǎn)身往前殿而去。
瓔珞撇撇嘴轉(zhuǎn)身大步跨出山門。一邊心里想著,尊主好福氣呢!有這么關(guān)心她,死心踩地的追隨的人。嗯,很好很好!
小手又忍不住滑進(jìn)口袋里,掏出一顆蜜餞往口里塞,讓那味道迷漫整個口腔。聽說蜜餞是最甜的東西,吃了會滿嘴都是甜味兒呢。吧吧的眠了幾口。
瑤池仙會嗎?往年她都是不愿去的,但聽說那里的桃子不錯,偶爾去溜達(dá)溜達(dá),也不為過吧!想著便解下腰間一個葫蘆型的配玉。
單手結(jié)印,念了幾遍咒語才見手上的物體發(fā)出白色的微光,飛向半空之中,變成一個巨大的葫蘆。
瓔珞廢盡力氣,手腳并用才爬了上去。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咧嘴一笑,露出嘴角的兩顆小虎牙。不錯,這次她只念了四遍咒就解了玉葫蘆的封印,比起上次來少了一次呢。有進(jìn)步,有進(jìn)步!
拉了拉葫蘆上系的紅色帶子,葫蘆晃蕩了兩下,升空而起,緩緩向天際飛去。一路飛一路的晃,活像一個搖籃。
神山懸于北海中心之上,四面都是海水,出入必須騰云或是御劍而行,偏偏她學(xué)術(shù)不精,這兩項她會是會,只是會不久,堅持時間不長。北海甚廣,為防飛到半路,被迫下去觀賞海景,還是決定借用法器而行。這玉葫蘆慢是慢點,卻是安全,至少不會掉下去。所以每逢出行,她必是坐這葫蘆的。
看看已經(jīng)近正午的天氣,唉!瓔珞不禁又嘆了口氣。這樣下去不知能不能趕得到瑤池,倘若今日是尊主駕馭這葫蘆,相信用不著半個時辰就到了吧!當(dāng)然她也用不著法器代步,騰云去更快。
想起她的法力,瓔珞可是萬分的佩服,整個六界恐怕無人出其左右。難怪會有那么多人愿意投奔她門下,即使只是幫忙跑跑腿,那也是萬分榮耀的事。反觀自己,像仙法之類的,她沒少學(xué),偏偏一個都學(xué)不進(jìn)去,不是她不用功,只能算是天份不到吧!至今連個御劍,對她來說,也是個吃力活。
“尊主真是厲害呢!”瓔珞望著天際喃喃自語,掏出一顆蜜餞又塞進(jìn)了嘴里。正出著神,突然旁邊一陣狂風(fēng)掃了過來,眼前閃過兩個影子,她一個不穩(wěn),差點就一頭栽下去觀海景。手忙腳亂的抓住葫蘆上的紅繩,這才險險的穩(wěn)住了身子。頭頂傳來一聲嬌嗔。
“我道是誰呢!”前方不遠(yuǎn)的半空中,停著兩個人,一黑一白,白衣的是名女子,長相很是清靈,只是眼神中隱含著一絲輕蔑“喲!原來是傳聞中的那位棄神呀!”咧嘴一笑,銀玲般的笑聲遍飄散開來“早就聽說,神山之上有兩位主子,是世間最后的神族,雖是姐妹,卻差異甚大。姐姐的神力六界之內(nèi),無人能敵。妹妹則相形見拙。我本以為只是謠言……”說著,瞄了她身下的葫蘆一眼,眼神輕瞇,越加笑得歡暢“要不是看到你額心的神印,我還真以為自己是眼花,原來……拙也能拙到這份上!怪不得人人稱你為‘棄神’”
瓔珞摸了摸鼻子,穩(wěn)住剛剛被嚇亂的心跳,卻也不氣。反正抬起頭,對她咧嘴一笑,樂呵呵,棄神啊!被拋棄的神。這句話經(jīng)常聽到呢!
“敢問二位,可是玉池仙人座下弟子?”
見她不怒反笑,白衣女子微一愣。聽她問話,又高仰起頭,哼聲道:“是又怎樣?”
“原來真讓我猜中,幸會,幸會!”瓔珞中規(guī)中矩的行禮“久仰玉池仙人大名,天界的女散仙本就不多,聽說玉池仙人可是當(dāng)中的第一人,道行高深,少遇敵手。座下只入兩名弟子。袁芙綺、李沛白!聽說兩人悟性極高,只不過百年的功夫,就已修得飛升的境界,實屬奇才。想必就是二位了!”
聽她這么一夸,袁芙綺頓時看她順眼了點“算你還有幾分眼光,可惜……”她撇了一眼對方的額心,一聲冷笑。
瓔珞再次摸了摸鼻子,再探向額心淡淡的印記,自動忽略她后半句“過獎過獎了,兩位的大名,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仙態(tài)卓越,實令在下羨慕呀!兩位一眼就可以看透我額心的印記,可見傳言不假。佩服,佩服!”她再度行禮,強(qiáng)烈表達(dá)自己與人為善的本意。
袁芙綺此時看她,早沒了當(dāng)初厭惡,只是眉宇之間的輕蔑仍是不減,冷冷的再哼一聲,也不好繼續(xù)為難于他。她本意是想讓她難堪,結(jié)果卻一拳打中個軟柿子,討了個沒趣。隨即意興珊瀾撇撇嘴,拉了拉旁邊黑衣的男子:“師兄,我們走吧!”
李沛白低頭看上那只繞上自己手臂的手,眉頭緊了緊,不著痕跡的收回。再看向那方葫蘆上,仍是點頭哈腰的瓔珞,眼色沉了一沉。棄神嗎?這個連他都可以一眼看出法力低微的女子,道行恐怕連個地仙都比不上吧!但她卻是神!
眉心越加的緊皺,轉(zhuǎn)身飛身而去!
“師兄!”見他不等自己,袁芙綺氣憤的一踩腳,隨即追了上去,臨走也不忘留給瓔珞一個白眼。
瓔珞三度摸向自己的鼻子,瞧這鼻子的灰碰得。轉(zhuǎn)手又向口袋里掏蜜餞塞進(jìn)嘴里。看著兩人快速消失的身影,一邊嚼一邊自言自語著。
“這袁芙綺是個美人呢,美人……丟起白眼來也是好看的?!彼竽笞詡€有些稚氣的臉蛋,隨即自嘲的嘀咕了句:“這是誰家沒長大的娃呀?為何我就長了這么一張臉!”她若有尊主的哪怕萬分之一,也能得意上一陣子吧!再次捏了兩把,搖頭嘆氣!
想起袁芙綺,像她這樣的仙子,自己看得多了,自視甚高,當(dāng)然不屑與她為伍。能不起沖突自是最好。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反正馬屁拍得多了,也是一溜一溜的,說來說去都是那么幾句。
唉!誰叫自己學(xué)藝不精呢!學(xué)藝不精,學(xué)藝不精呀,看來她得考慮換個師傅了。前提是某人不會直接踹她去喂魚的話。
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打開身側(cè)裝著蜜餞的袋子,急切的開始翻找起來,時不時還掉出幾顆蜜餞。半晌,臉色一喜,拿出一塊勾玉。那玉通體純玉,周身隱隱泛著白光,一看就是仙器。
她忙向脖子上套,妥善的帶好。玉一近體,只見她額心本就淺淡的印記,漸漸消失不見。她長長的呼了口氣。這樣行事就方便多了,她的目標(biāo)只有桃子,像剛剛那樣的事,還是避開為上。
瑤池已經(jīng)近了,不遠(yuǎn)處寬廣的海際斷了,像是被人一刀裂開,這方仍是流水紛紛,那方卻是一望無際的碧落深淵。漆黑一片,不入陽光,聽說那處終年迷漫著陰邪之氣,進(jìn)入的無論是仙妖魔從未有生還過。那也是六界之內(nèi)唯一的禁地,
碧落之上便是瑤池仙山,飄浮在正當(dāng)中,五光流彩圍繞,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雅仙氣。傳說這山乃是開天裂地以來,天地靈氣匯聚而成的靈山。所以獨有它能飄浮于碧落之上。
瓔珞收斂心神,驅(qū)動腳下的葫蘆前進(jìn),一動念力,立馬感覺不對,葫蘆不似之前的平穩(wěn),劇烈的晃動起來,她以為只是暫時的。卻發(fā)現(xiàn)不單是晃動,葫蘆也在慢慢的縮小。
不會吧,她有這么倒霉嗎?心中一陣慌亂,立即默念起咒語,可是葫蘆根本不買她的賬,仍是很有原則的縮小著。不一會的功夫,已經(jīng)小得撐不起她的體重。
完了,瓔珞心哀一聲,看來今天逃不開觀海景的命運(yùn)了。身下一個顛簸,哐當(dāng)一聲直直的載了下去。唉!學(xué)藝不精呀!
正準(zhǔn)備迎接海水的洗禮,眼際卻染上一片黑暗,原本認(rèn)命的心,頓時又心驚肉驚起來,她怎忘了,這……這下面,可是碧落深淵呀!
救人……不對,救神呀!
耳邊風(fēng)聲呼嘯,身體直線的往下掉,縱使明白自己不至于斃命,但還是止不住慌亂,這一慌更是把原本就不甚熟練的咒語忘個一干二凈。反彈性的閉上眼,等待著沒入那黑暗之中。
直到淡淡清香繞入鼻間,帶著幾點熟悉的味道,疑惑的張開眼。
一抹白影悄然飄落,幾聲鶴鳴,幾瓣桃花,還有空氣中那淡淡的芳華。白衣賽雪,只是隨意彈手一揮,她就停住了掉落的去勢,如浮云一般飄向那白影,轉(zhuǎn)瞬之間,已經(jīng)落在他的雙臂之上,接個正著。
“姑娘,可安好?”似是泉水的叮咚之音,周身淡色的華光,流轉(zhuǎn),伴著幾瓣桃花,飄落棲息于肩頭,潔白如雪的仙袍似月光,柔和淡雅。
這般的絕色,好似天生就是來禍害天下女性似的,舉手投足都是絕代的風(fēng)華,就算是靜立著也是極美的內(nèi)景。
時間瞬間就停止了,只剩眼際那出塵不染的身影。唯一的動靜便是胸口那不斷狂跳的心,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痛,原來——神也是有心跳的。
看著那張臉,突然羨慕起那靜躺在他肩頭的花瓣來。
六界之中,有這樣的人嗎?她搜遍百年來的記憶,卻仍是沒有印象。呆了,癡了,愣了,好似怎么都看不厭倦。
直到那泉水之聲再度傳來。
“姑娘莫怕,這里雖是碧落深淵,但只要不掉下去,那陰邪之氣也是傷不了人的!”說著他彎腰放下手中的人,讓她站在自己凝成的云彩之上。展唇淡笑,剎時如白光閃耀亮得人睜開不眼睛。
瓔珞反彈性的伸手擋住,見他臉露疑惑,這才不得不放下,發(fā)現(xiàn)兩人過度親蜜的態(tài)勢,臉頰微紅,扣下頭!“謝謝!”
他對她笑呢!只是微笑對于她來說,從來都是危險的信號,腳下不由自主的就退了一步。禍害呀禍害!這樣絕塵的笑,她可受不起。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言謝!”男子客氣的回應(yīng),揚(yáng)手一揮只見下方一道光飛了上來,他順手接住,遞給瓔珞:“這法器,可是姑娘的?”
瓔珞低頭一看,正是自己那不聽話的玉葫蘆,隨即點頭:“是!”
“紫玉葫蘆,可是難得一見的法器!”男子稱贊道:“此物頗有靈性,僅只認(rèn)一主,姑娘有幸得之,理當(dāng)珍惜,切莫再掉了才是!”
“呵呵……”瓔珞苦笑了笑,她咋就不見這臭葫蘆的靈性“剛剛我就是從上面掉下來的!”
男子一愣,反復(fù)看了看手中的玉葫蘆,眉頭皺了一皺道“姑娘可曾在這上施過‘仙靈咒’?”
仙靈咒?瓔珞搖頭,她學(xué)個駕馭之術(shù)都一個頭二個大了,哪會啥仙靈咒。
“仙靈咒,乃靈性咒語,這紫玉葫蘆本就是靈物,再施此咒,必將適得其反。它之所以恢復(fù)成玉狀,必是因為此咒!姑娘確定沒有用過此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