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貴姓周,兵戈戎馬的戎,不是黃蓉妹妹的蓉?!?
“我們在這倒霉催的t市蹲了大半個月,一分錢外勤補貼金都沒摸到,子彈和糧草也見底了,兵荒馬亂的加個油都跟做賊似的?!?
“你說這病毒怎么爆發(fā)的,狂犬病毒變異體嗎,還是美帝國主義跟西方列強針對我國實行的喪心病狂的基因戰(zhàn)術?哥幾個前兩天還跟著看新聞聯(lián)播,昨兒晚上連電視信號跟短波廣播都沒了,可惜我追了大半年都沒斷的《人民的城管隊》和《人民的廣電局》。不過最可惜的還是……”
周戎咔擦一聲點著火,深深吸了口煙,回頭一看眾隊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車廂側(cè)窗大開,風呼呼地灌進來。
“走……走了,”一小弟說:“剛從車窗翻出去……”
“啥時候走的?”
“新聞聯(lián)播那會兒。”
周戎沉默片刻,不無遺憾道:“可惜,我正想給他安利《人民的發(fā)改委》第八季呢?!?
喪尸潮被引去東南邊了,此刻大街上只有十幾個活死人在游蕩。年輕人翻身落地,幾步貼到墻角,繼而閃身進了一片狼藉的大藥房。
白熾燈在頭頂一閃一閃,墻上全是噴濺狀鮮血,幾具殘缺不全的尸體壓垮了玻璃柜臺,可以想見病毒爆發(fā)時這里是怎樣恐怖的景象。
隨著人種及性別平等的呼吁日益強烈,omega信息素抑制劑在很多國家取消了禁令,但也是嚴格管制的處方藥。年輕人將□□端在身前,繞過藥劑師倒俯在柜臺上的尸體,反手一槍托砸碎玻璃柜,看見熟悉的針劑,不可察覺地出了口氣,迅速拆解包裝配藥扎進自己的手臂靜脈。
藥房大概被劫掠過幾次,但角落里還殘余一些物資,蛋白|粉、堅果條、能量飲料等。他從尸體身上揀了個滿是鮮血的帆布背包,把能帶的統(tǒng)統(tǒng)掃了進去,又留意翻出了兩包凈水劑。
做完這些后他抬起頭,透過柜臺邊支離破碎的鏡子,看見了自己。
機車頭盔、夾克上滿是鐵銹味,牛仔褲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高幫短靴上滿是干涸的腐肉。
他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稍微拽下拉鏈,從衣領中勾出了一只吊墜。
那是一只普通的黃銅圓匣,懷表大小,打開里面是一張舊照片,壓在水晶薄片下。
一對年輕夫妻抱著五六歲大的兒子對他微笑,妻子是白種人,亞麻發(fā)色琥珀眼珠,即便是多年前有限的照相技術,其出眾的美貌都清晰可見;丈夫則是完全的東方人,樣貌清晰文雅,滿是書卷氣,長著一張令人無比眼熟的臉。
——他自己的臉。
年輕人閉上眼睛,止不住喘息,腦海中閃電般掠過幾段殘缺的畫面:急速顛簸的機艙,慘叫,殘尸,迸飛的彈殼,閃爍冰冷銀光的手提箱……
隨即鏡頭唰然拉遠,清晨寒冷陰灰的天空下,軍靴踏過草根和露水,呵斥震響每個士兵的耳膜:
“……沒有明天,沒有希望。永遠等不來救援,任何失誤都萬劫不復……”
“你們將是這個地球上,最后一批和不死者作戰(zhàn)的活人!……”
年輕人下意識搖頭,想揉按眉心,卻碰到了堅硬的頭盔。
“小心!”
一股從身側(cè)沖來的巨力將年輕人瞬間撲倒在地——轟然重響,年輕人本能就要去掐偷襲者脖頸,下一刻室內(nèi)卻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槍聲!
暴雨般迅疾的子彈將角落里的倉庫門打飛出去,門后幾個活死人摔疊在地,不住掙扎抽搐,片刻后終于化作一堆血肉不動了。
周戎放下槍,呸出煙頭,隨便一腳碾熄:“你倆沒事吧?”
年輕人一把推開“偷襲者”,翻身坐起,頭痛欲裂按住眉心。
“你好,我們剛進來,正看見喪尸從倉庫推門……”顏豪爬起來,對坐在地上的年輕人攤開掌心。后者撐著他的手,借力站起身,順手掀起機車頭盔:“多謝?!?
顏豪:“……”
“?”
顏帥哥收回目光,盡管本能掩飾了下,白凈面孔上的紅暈還是很明顯,用力咳了聲道:“沒……沒事?!?
周戎頗覺有意思,撫摩了會兒下巴,笑嘻嘻問:“兄弟來找吃的?”
——如果末世群眾票選十大最爛搭訕榜,這句一定榮登榜首。
年輕人沒有回答,撿起背包甩在右肩上,提著從顏豪那順來的□□,槍口虛虛指向地面,繞過兩人向門口走去。
誰料擦肩而過時,周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這位……”
“你跟蹤我?”
兩人近距離對視,滿地狼藉的藥房內(nèi),似乎有根無形的弓弦漸漸拉緊。半晌周戎謙虛地一笑:“說啥呢你,這么傷感情……”
“……明明是對人民的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負責?!?
年輕人重新仔細打量了周戎一遍,覺得自己剛才判斷失誤。此人不應該是當?shù)夭筷牐潜婚_除出隊后盜用軍械的兵油子。
“甭打量了,跟我們走吧,沒人打你這兩包餅干的主意。”周戎順手把年輕人肩上一塊迸濺到的碎肉彈飛,竟然也不覺得惡心,說:“我們要去市中心避難所跟隊友會合,接上群眾,發(fā)射定位信號,通知當?shù)卣芍鄙龣C來接——明天t市就要被核彈清洗了,喏,這是我的證件。”
周戎滿是血污的露指手套,從懷里小心翼翼摸出一個牛皮信封,打開里面真是一張蓋著紅章的部隊介紹公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