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但并不是那種我為你做事你給我付錢的相對平等的公平?!本献又蕹鮼淼竭@個世界時候,就是這樣的心態(tài),所以他當(dāng)時很慘。
“他們要的是一份機(jī)會公平?!本献又扌α诵Γ骸班崌能姽Ψǖ臋C(jī)會只給君子;魏國、齊國軍功法的獲利機(jī)會只給君子、士人?!?
“而秦國的軍功法,受眾已經(jīng)向下延伸到了氓隸的身上。”
“一名氓隸一場戰(zhàn)斗得首級一級,可以脫離奴籍,成為士伍,得兩級,可以購一首,得爵為公士,得田一頃,宅一方?!?
“秦國軍功法的獲利者群體比其他國家都大,所以秦人的戰(zhàn)斗力比其他國家都強(qiáng)。”
“而這本質(zhì)上其實(shí)就是把賣命的“公平”向下延伸了一下。”鞠子洲伸出手,往下探了探:“并不是說立多少軍功就能獲得多少戰(zhàn)利品,戰(zhàn)利品其實(shí)還是只歸于秦王而已,士兵打仗得到的并不是他們賣命廝殺應(yīng)得的全部。”
“比如你做秦王,馭兵八十萬,將六國社稷破滅,得到天下之土地,但其實(shí)天下之土地你并不需要分給這八十萬士兵。”
“你所需要做的,是按照這八十萬士兵的戰(zhàn)功,分給他們少少的一點(diǎn)點(diǎn)土地和一點(diǎn)爵位。”
“這是極其有限的公平,但是比之其他國家的賣命不給錢來說,已經(jīng)公平很多?!?
“所以秦人都愿意為秦王賣命!”鞠子洲笑了笑:“秦相比于其他國家都“公平”一些,能夠給人賣命的機(jī)會,買人命肯給高一點(diǎn)的價錢,所以秦的武力才會比其他國家都要強(qiáng)!”
嬴政身體顫抖。
“原來……原來是這樣么?”
鞠子洲將手搭在蒙衍肩膀上。
這位八尺多高的秦人大漢此時身體如嬴政一樣顫抖。
但他和嬴政不一樣。
嬴政顫抖是因?yàn)樗吹搅怂枰恼胬?,他得到了?shí)現(xiàn)“理想”的切實(shí)可行的辦法和道路。
蒙衍的顫抖則純粹是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害怕。
甚至很想反駁。
可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旁的儒生們早已經(jīng)氣急敗壞:“什么時候,道家子弟竟也如名家子一般只關(guān)心利益而罔顧道德了?”
“只計爭殺,只知道以利誘民!正是有你鞠子洲這般的人,禮法才會敗壞!你枉為道家子弟!”
“混賬,庶人豈能對社稷主擅動兵戈?”
鞠子洲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嬴政慢慢平復(fù)心情,身體不再顫抖,眼眸中透出比平時更加灼熱的光。
他輕蔑看了一眼六名儒生,不屑冷笑。
齊子元看著嬴政的表情,有些失望,還是勉強(qiáng)振作,想了一下,他說道:“我倒覺得,鞠師弟所言甚是!”
儒生們叫嚷的聲音一頓,紛紛驚怒看著齊子元。
“子孔子曰:君子喻以義,小人喻以利?!饼R子元繼續(xù)說道:“鞠師弟方才與君子政講利,乃是教授君子政馭小人之法。”
“市井小人,倉廩未足,衣食未安,便縱使宗師如子孔子,都無法將屠狗之輩教化成為知禮之士;賢德如子顏?zhàn)?,都不能將擊劍之徒感化為知榮辱之民,更何況你我輩呢?”
齊子元笑了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鞠師弟想必也是知道了這個道理,所以才教授給君子政以利誘民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