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則!”方杳安叫了一聲,他不知道季正則怎么在這,下意識地叫了他。
季正則在路人抱怨聲里往警戒線里闖,看見那灘血臉刷地一下白透了,一瞬間連呼吸都失去,心臟倏地掉進谷底,忍不住發(fā)起抖來。
“季正則!”他兩只手都提了東西,不能招手,只能往對街趕,邊走邊喊,“季正則!季正則!”
季正則猛然聽到他的聲音,好像忽然靈魂回體,生怕幻聽了,伸著脖子到處張望,又擠開人群出去,看見方杳安提著兩袋東西朝他跑過來。
季正則整個人一下無力透了,嘴唇都哆嗦起來,那種脊柱發(fā)涼的后怕感讓他喉管連著胸腔一陣悶疼,眼眶熱漲到崩潰。方杳安還沒走到他面前,就聽見他的嘶吼,“你他媽去哪了?!為什么不接電話?!誰叫你橫穿馬路了???”
說完一把將他拖進懷里,兩臂緊緊地勒住他,快把他揉碎了嵌進骨肉。方杳安整個肩都聳起來,聽見耳邊熱切的夾著哭腔的聲音,那種后怕的慶幸浸滿他整個人,“還……還好……不是你,還好不是你,還好你沒事……”
方杳安一怔,被死死抱著一動不敢動,身體好像成了傳播情感的介質,季正則那種劫后余生的窒息感渡進他身體里,他忽冷忽熱的,像害了病。
季正則整個人都在抖,胸膛劇烈起伏,喘氣粗重,一次呼氣被顫成幾段,整個人失控到極點,脆弱極了,一直念著,“還好你沒事,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方杳安松了右手的購物袋,順著起伏他的后背,在他耳邊低聲安撫,“對不起,對不起,我沒事.....”過了好一會兒,圍觀的人都散了一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見了他們緊緊相擁,他才試探著問季正則,“回去吧?”
季正則幾乎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他身上,骨頭都卸下來了,喉結攢動,聲音暗啞,“再緩一會兒,我腿沒勁?!?
季正則是回來時走到樓門口,聽到樓上剛搬來的一對小夫妻在說路口車禍,那輛車頭撞癟了的出租也是從四環(huán)路過來的,后座的乘客也穿件白衣服,頭都被磕凹進去一塊,幾乎可能斷定沒命了。季正則一聽冷汗就下來了,心蹦得猛高,趕緊往樓下沖,腿還發(fā)軟,路上一連摔了兩跤,膝蓋的皮都跌破了。
方杳安蹲在他身前,給他擦藥,小心翼翼地解釋,“我去超市買菜了,你昨天說要做鹵水鴨,我去買......”
季正則一把打開茶幾上的購物袋,臭著臉把方杳安買的東西一件件往外丟,惡狠狠地剜著他,“你買什么菜,你會買菜嗎你就買菜?要你瞎買菜!”他拎出一袋番茄,哭笑不得,“這西紅柿這么綿,你,你他媽……”他捂著眼睛笑了一會兒,又沒頭沒尾地念起來,“還好你去買菜了,買菜好,以后你天天給我去買菜,買些臭魚爛蝦都行,你別坐車了......”
方杳安聽他胡言亂語,又有些無措,季正則環(huán)抱住他的腰,把他的衣服全揭上去,臉貼著他白軟下凹的肚皮,間或吻在他腹部。方杳安有些癢,聽見他在下頭悶悶地說,“熱的,活著?!?
方杳安一下怔住,說不感動是假的——他爸沒了,他媽也沒了,老家的親戚都少有走動了,他的生命輕飄飄的似乎跟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聯(lián)??涩F(xiàn)在不一樣了,季正則好像變成一捆繩,把他和這個塵世牢牢綁住,少年的恐懼那么真實而令人動容。
他主動脫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