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芳洲在小元寶的枕頭底下發(fā)現(xiàn)好幾本書,書的內(nèi)容不太好描述,總之圖文并茂,看得流氓都臉紅。她哭笑不得,說道,“虧我以為你很忙,原來你整天就看這些書嗎?”
他臉皮越來越厚了,說也不臉紅,還振振有詞:“看了這些書,真是大開眼界,”頓了頓,又道,“我若早些看到,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這么多年?!?
林芳洲從他房里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她感覺東宮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點(diǎn)奇怪。
正因心虛,她也不敢在東宮久留,與小元寶招呼一聲,便帶著韓牛牛和十七要走。
路上遇到潘人鳳,林芳洲很熱情地招呼他:“太爺!吃了?”
潘人鳳臉色一變,“公子,以后請不要叫我太爺了。”
“為什么?我叫順嘴了?!?
“我……承受不起。”
林芳洲一樂,“這有什么,你于永州百姓有大恩,一輩子都是我們太爺?!?
“若是太子殿下聽到——”潘人鳳沒有說下去,只是給她長長地作個揖,“公子權(quán)當(dāng)幫我一個忙吧。”
林芳洲也給他作個揖:“太爺不要擔(dān)心,我家小元寶很乖的。”
“呵呵……”
告別林芳洲之后,潘人鳳直接去見太子殿下了。
在東宮的一眾官員里,潘人鳳是唯一一個被云微明欽點(diǎn)了跟過來的。反正他就差在腦門上貼幾個大字“三皇子黨”了,被欽點(diǎn)也并不令人奇怪。此刻潘人鳳見到太子殿下,聽云微明說了一下在宮里的情況,他有些憂心:“殿下一直低調(diào)行事,此次突然露出鋒芒,不知官家會不會……”
云微明輕輕嘆了口氣,道:“我也有此擔(dān)心,所以我親自試藥,希望能消除父皇的戒心?!?
“微臣以為殿下不該以身犯險。”
“無妨,沒人能給皇帝下毒,更沒人料到我會親自試藥。而且,我只試了一次,第二次就被丞相攔下了。”
“官家若是知道殿下親自試藥,一定會為殿下的孝心而感動?!?
“未必?!痹莆⒚鲹u了搖頭。
……
官家醒來之后,身體一直虛弱,食量很少,連丹藥也不能吃了,因為腸胃太弱。貴妃貼身伺候他,委屈地告了次狀,趙王和齊王來探望他,又委屈地告了次狀,官家問了幾個內(nèi)侍,得知貴妃他們講的都是實話,太子確實做過拒絕貴妃軟禁二王的事。
官家聽罷心想,他是什么意思?是覺得朕會死嗎?還是盼著朕快點(diǎn)死?
官家又問內(nèi)侍道:“太子他還做過什么?一并說來?!?
“就是守在官家床前貼身伺候,不許尋常人接近官家。哦,還有,他一開始還親自給官家試藥,后來被丞相說了,這才作罷。”
官家神態(tài)又有些緩和,心想,倒還是有點(diǎn)孝心的。
他的心思便這樣搖擺著,一會兒覺得太子想要取而代之——誰不想坐這個位子?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這位子早晚該傳給他,他還是很孝順的,也算個合格的繼承人了……
這樣糾結(jié)著,下午時候,云微明前來探望他,官家看著他的小兒子,清風(fēng)朗月一般的人物,正是旭日高升的年紀(jì)。而他自己呢?老態(tài)龍鐘,日薄西山……
有那么一瞬間,他氣不打一處來。
然后莫名其妙地,就罵了太子。
云微明跪在地上,承受著他爹的怒火,也不辯解。
語言在這個時候是蒼白的,因為任何語言都無法調(diào)和他和他之間的矛盾。
我行將就木,你年少力強(qiáng),這就是你的罪,不管說什么做什么,你都是錯的,不可饒恕。
云微明從他爹那里出來時,已經(jīng)是傍晚。天邊晚霞如火,看來明日是個好天氣。他騎著馬,溜溜達(dá)達(dá)地,不知不覺走到林芳洲的住處。
林芳洲他們正在花園里架了個爐子,烤肉串吃,肉串上還撒了從雜貨鋪子買來的香料,據(jù)說是西域特產(chǎn)呢。
云微明與林芳洲一起吃了些烤肉,喝了幾杯酒,他對她說,“明日天氣應(yīng)該不錯,我們?nèi)ハ鄧驴刺一ò??!?
林芳洲點(diǎn)頭道,“好呀。”
云微明有些感嘆。與她在一起,哪怕只是這簡單地吃吃喝喝,也讓他覺得舒心無比。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能給他這樣的舒心。
他像是一只倉惶的獸,對這世界充滿了戒備,只有在她身邊時,才能放松下來。
放松下來,去真正地活著。
云微明在林芳洲這里吃過晚飯,沒多留便回了東宮。東宮也在皇宮里,到夜里宮門緊閉,不能進(jìn)出,遠(yuǎn)不如林芳洲這樣逍-遙,夜市隨便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