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新來的伙計剪了短短的頭發(fā),不合身的短襖,身材高大結實。
他看顧輕舟時,雙眸冰涼。
顧輕舟細看他,但見他寬額高鼻,深眸薄唇,哪怕是衣著不恰,仍有幾分無法遮掩的矜貴,氣度雍容。
他是天生的貴胄。
一個人氣質如此上佳,定是生活在極好的家庭,他為何會做了小伙計?
顧輕舟眼睛微轉,她隱約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伙計陪同顧輕舟往外走,顧輕舟揚起臉問他:“你是天生的啞巴嗎?”
高大的槐樹虬枝,透過冬日溫暖稀薄的陽光,落在少女微揚的臉上,她眸光似墨色寶石般灼目,定定瞧著他。
男子神色不變,懶得答話,繼續(xù)往外走。
顧輕舟也沒指望他會搖頭或者點頭,跟緊了他的腳步。
出了平安西街,遠處有黃包車,男子利落打了個響指,像叫自家汽車那樣,叫了黃包車過來。
他沖顧輕舟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讓顧輕舟自己上車,他則快速轉身回藥鋪,半分沒有多留的意思。
很有個性的伙計!
顧輕舟看著他的背影,沒見過達官貴人的何掌柜和慕三娘不知他的深淺,顧輕舟卻略懂一二。
她唇角挑起一抹淡笑:“看來,我尋到了一位貴人!”
今天收獲還不錯。
人的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顧輕舟含笑,搞定了此事之后,乘車回到了顧公館。
等她到家時,已是黃昏。耀目金燦的晚霞染上了顧公館的三層小洋樓,乳白色的欄桿之外,半墻爬山虎隨風搖曳,沐浴在晚霞中,璀璨絢麗。
這棟小樓格外精致。
顧輕舟眼眸透出與她年紀不符的犀利沉穩(wěn),立在纏枝大鐵門外,細細打量著顧公館,久久沒有敲門。
多好的房子啊,這是她外公的。
“當年,我母親和舅舅是不是在這屋子里長大的?他們的童年是什么樣子?”顧輕舟站在門口,靜靜矗立,妄圖尋覓到往事。
她想起這小樓現(xiàn)在歸顧家,唇角有了淡淡的冷笑,笑聲寒涼。
半晌之后,她才敲開顧公館的門。
“太太。”顧輕舟進門,見顧圭璋尚未歸來,只有秦箏箏坐在客廳的沙發(fā),眼神陰測測的,顧輕舟上前,輕輕喊了句。
秦箏箏微揚下巴,倨傲頷首。
顧輕舟就上樓去了。
而后,她聽到了電話鈴聲。
秦箏箏去接了電話。
顧輕舟伏在乳白色的欄桿上,假裝欣賞遠處的金燦夕陽,耳朵卻在聽樓下打電話的聲音。
具體說什么,顧輕舟沒有聽到,但秦箏箏的嗓音格外諂媚、激動。
不用說,是司督軍府打來的。
顧輕舟冷冷笑了下,回房休息了。這通電話,秦箏箏應該會截下來,絕不會告訴顧輕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