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冷哼,“除了設宴宋晟,皇帝連孤給順天寫的手信內容都知曉的一清二楚!”
徐儀華瞬間呆如木雞,怔住了,而后放聲哭了起來,“王爺手信,一向是熾兒遣人去送,熾兒至孝,豈能背叛父親。”
朱棣閉上眼睛,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孤也不愿意懷疑熾兒,但除了他,誰還會知曉的如此之全,熾兒自幼于京師長大,伴皇帝左右,他的心,怕是已經向南不向北了,孤,生出了一個狼崽子啊。”
復又睜看眼,冷聲道,“明日孤返順天,他便留在這京師,給皇帝效忠去吧。”
徐儀華瞬間委頓于地,痛哭失聲。
省躬殿西暖閣。
朱允炆喝著解酒茶,一邊好整以暇的看著吏部關于秋闈的奏折,下手不遠處坐著解縉。
解大學士現在一朝復起,身上田土氣息淡了許多,羅衫在身也算貴氣逼人。
“今日大好機會,陛下何不發(fā)難燕王,僅憑豢養(yǎng)內應一點,便可誅殺逆賊。”
解縉組織著語言,看到朱允炆臉色不錯,就提了一嘴。
朱允炆放下奏折,看向他,“哦?你也覺得我今兒應該拿下燕王?”
解縉低頭,“此千載難逢之良機。”
“拿下他很容易。”
朱允炆喝口茶,仿佛再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朕這幾個月做了多少工作,對這些親王,撒出去了多少好東西,朕的內庫,現在都能跑馬了,朕付出了那么多,難道,你認為朕只是為了殺掉燕王嗎?”
解縉怔住了,“臣愚鈍,請陛下教誨。”
朱允炆一指不遠處墻上掛著的大明四海圖,“好好看看,朕在順天周圍,插了多少釘子。”
解縉扭頭,“西寧侯在漠南,含山侯在山東,遼東大同薊州皆有重將,四十萬大軍云集河北,燕王已是甕中之、已是待罪之徒。”
他想說甕中之鱉,一想到這一下把整個老朱家罵了一遍,趕緊換了個詞。
朱允炆哈哈一笑,端起茶杯走到地圖近前,“朕的這個四叔會不會造反,想不想造反,朕比你知道的要肯定的多,甚至,他打算怎么反,反了之后怎么打這場仗,朕都心里一清二楚。”
朱允炆看著眼前這幅堪輿圖,“朕若想動他,明日他便回不去順天!朕觀眾藩王,實力強勁的秦、晉,是恭順之臣,得了恩賞,歡天喜地,寧王胸有城府,不會輕動,遼東碌碌之人,來到京師都不愿走了!其他諸王,墻頭草而已,風向還沒明確,他們哪里敢從賊。
朕今日施恩,便是堵住他們的嘴,朕要動刀,舉手而已,便是順天聞信而反,沒了統(tǒng)帥,烏合之眾,四十萬大軍朝發(fā)夕至,平叛不用旬日。
但是,朕不會殺他,相反,朕還要讓他回去,回順天!有的人殺了容易,但有些東西,毀掉了,可不好在立起來。”
朱允炆的話讓解縉有些摸不著頭腦,“陛下何出此言。”
朱允炆坐回御座,哈哈一笑,“朕今日告訴燕王,他在宮里有內應的事,朕知道,但朕不責怪他,等他回了順天,朕用四十萬大軍再告訴他,朕以為他的造反做好了準備,但朕即使勝券在握,朕也不殺他,朕決口不提他朱棣想要謀逆的事,但不代表朕不知道,更不代表朕怕他。
朕加恩宿將、朝臣、親王、百姓,朕已經盡收天下心,朕想要他死,如碾死一只螻蟻,所以朕放他一家回順天,朕還是再告訴他,他與朕,沒有任何威脅,但朕就是在裝聾做啞。”
解縉徹底迷茫了,“陛下乃是九五之尊,御極天下,燕王叛賊逆子,不忠不孝,陛下殺他,乃合天道倫理,天下人只會唾棄逆賊,怎會風言陛下呢?”
朱允炆斜了解縉一眼,伸出手指虛點了后者,“回去慢慢悟吧,等什么時候你悟到了,可為丞相。”
寧王府。
朱權負著手,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藥材絲綢,看著一臉喜氣的媳婦,良久,終嘆了口氣。
“明日回藩,孤便閉門讀書,修身養(yǎng)性,軍中眾將,不得孤之手令,往返順天者,皆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