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心學?心學!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來自全國各地的神童也好、麒麟兒也罷,都開始懷揣著或激動、或忐忑、或獵奇的心情魚貫進入眼前的湖畔學堂。
而后,他們就看到了一臉神情嚴肅的朱允炆高居在首座之上。
“不用見禮,各自落座。”
這些孩子被引導著,剛打算向朱允炆這個君父行拜禮,就被朱允炆一口叫住。
“今日在這,朕不是皇帝,是你們的主考官,今日你們若是有幸考過,那么將來在這,也只是你們的堂師,落座備考吧。”
這些孩子便按照一張張桌子上的自己的名字落座,而后默不作聲,全神貫注的看向朱允炆,等著后者接下來的指令。
“沒有多余的功課,只有你們面前的兩道題,很難,起碼對于你們這個歲數來講,非常難。
但是朕希望你們可以不讓朕失望,一個時代,總會有天才和庸才之分,天才比庸才的起點更高,那么自然,他們走的路也要比庸才更難。
朕希望你們做天才,不希望你們做庸才。”
朱允炆側首,不遠處的雙喜便燃起一根粗香。
“這柱香會燃一個時辰,這也是你們此次考試的時間,開始做題吧,朕給你們一個提示,做這兩道題,朕希望你們要站在全面的角度來看待,由上及下,由淺而深。”
說完話,朱允炆便離開位置,巡視起來。
這些孩子都紛紛埋下腦袋,拿起筆對著題紙上的兩個問題發(fā)呆。
這不是他們這個歲數應該接觸到的考題,也不是他們能看懂的問題。
就好比一個小學生,平素里不看童話寓言,抱著《馬列》讀著《毛選》,而后刷十道申論,再來次《學強》挑戰(zhàn)二十連勝一般。
這樣的孩子已經不是天才了,這是妖孽。
朱允炆現在讓這群孩子做這種題,就是想看看一堂數百個孩子,能有多少個妖孽。
這里面有楊士奇這些朝堂大員的孩子、有宗人府親王的大明宗親、有各省的神童,也有他朱允炆自己的兒子。
眼下大明最拔尖的一批,已經全在這里。
如果這個屋子里找不出妖孽,那可著全大明,也找不出幾個所謂的蒙塵明珠了。
冷場了將近一刻鐘,才有第一個提起筆的孩子。
朱文奎!
近水樓臺先得月,小家伙這幾個月一直看他老子批復的奏本,這就相當于整天捧著內參攻讀,政治的解讀和敏銳性自然提高了不少。
“給陛下道喜。”
悄么聲的,監(jiān)考官之一的楊士奇在朱允炆身側小聲道了句喜。
“先動筆不代表一定對,小孩子也就是膽大。”
做家長,聽到別人夸自己孩子,朱允炆還是很開心的,不過仍然謙虛客氣起來。
說著不在乎,但朱允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走到朱文奎身旁窺探起來,想要知道小家伙都寫的什么玩意。
這一看,朱允炆頓時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小家伙寫的不好,而是寫的太‘好’了。
“發(fā)揮自上而下指揮機制優(yōu)勢,強化地方大局觀和協(xié)作意識”
這不就是自己當初批復江西布政使司奏本上的一句話嗎?
好家伙,朱文奎這小東西是抱著答案再抄啊。
朱允炆有些心中不喜,但又不好發(fā)作,這種作弊的事還是他自己默許讓做的,唯一能讓他感受到聊以慰藉的,便是朱文奎也不是一字不落的照抄,還是夾帶了不少的私貨和個人看法。
雖然這些個人看法都是根據他這個皇帝老子的中心思想進行的延伸,但好在也算是緊扣中心思想,沒有跑題。
看看別的孩子吧。
朱允炆移步離開,當先便是來到了于謙的身旁。
“杭州府行文,集眾萬余,伐木毀林,日增產千畝”
這句話讓朱允炆大為觸動,倒不是觸動于地方為了完成計劃指標胡亂行徑,而是于謙竟然另辟蹊徑,沒有按照他這個皇帝的指示由上而下的看待問題,反而選擇走地方的發(fā)現逆向推理這條政策。
未夸好,先評劣。
地方施政,矯枉過正,不是偏左就是偏右。
一句拿帽子,逼得多少地方官絞盡腦汁。
伐木毀林,這不是變相的用環(huán)境換GDP的行為嗎?
“地方清產受阻,以刀兵為嚇,長此以往,易生粗暴蠻橫之風。棰楚橫加,嗟怨盈路,是為官民峙立之態(tài)。”
看著于謙的文章,朱允炆不住頷首,一個七歲的孩子能看到這種表象下的影響,不得了哇。
僅以目前來看,這于謙第一考基本是十拿九穩(wěn)了。
繼續(xù)邁腿向前,朱允炆又走到楊士奇的孩子楊稷身側。
“地方大戶瞞產蓄奴,不法之心昭然若揭,清產徹查,是為國家百年大計。民不教則刁,官不壓則怠,是以國有計劃當常態(tài)化,深入化。”
這孩子隨他爹,是個鷹派啊。
朱允炆亦是頷首,天下的事非左即右,沒有對錯高下之分,不能只招錄一種性格的學生,這楊稷雖說蠻橫了些,倒也沒有什么過錯的地方。
尤其是最后那句,國家計劃常態(tài)化、深入化甚合朱允炆的心意,一五結束有二五、三五,國家沒有計劃,地方官就會怠政、懶政,到時候與國也不見得就是什么好事。
看了一圈下來,應試者寥寥十幾人,但仍然讓朱允炆大為興奮。
這里面有如朱文奎這般從大局觀上來看的,也有站在于謙角度,評劣潑冷水,強調在搞硬指標的同時軟化施政手段的,也有如楊稷這種脾氣粗蠻,看出其中優(yōu)勢,力求掃除阻力,一步到位的。
都是一群妖孽之才,大明將來的社稷棟梁啊。
做完這第一題,緊跟著便是第二道沐英平云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