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眸微瞇,沉默了片刻之后,薄唇輕啟,再次給了肯定的答復:“是。”
“好,我明白了。”葉翎神色平靜,“首先,多謝你在月闌山上的救命之恩。你因為云堯,暗中護我,我很感激,但我希望跟你做個交易。”
“哦?說來聽聽。”男人語調(diào)輕揚,起了一絲興味。
“一瓶紫雪凝露,恩情一筆勾銷,如何?”葉翎問。
“若我沒猜錯,你是為了葉纓的手。”男人語氣篤定。紫雪凝露,珍品奇藥,斷筋斷骨皆可恢復如初。
葉翎沒有解釋她要紫雪凝露的目的,只又問了一句:“鬼兄意下如何?”
“原本欠云堯的,我已償還。不過我與他是故友,你是他的遺孀,若你身處險境,我自不會坐視不理。但你如果堅持這樁交易,待我尋來紫雪凝露給你,日后你的生死,再與我無干。葉翎,楚京水深,你進了戰(zhàn)王府,亦不可就此高枕無憂。你可想清楚了?”男人問葉翎。
“是。”葉翎點頭,并無猶疑。
“好,成交。”男人飛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在了亭子外面,面對著葉翎。
葉翎只看到一張金色的面具,閃爍著幽寒的光芒,見男人沒有要走的意思,開口詢問:“鬼兄還有何事?請直言。”
“你不會忘了,你說,今夜請我吃紙錢?我等著呢。”男人似笑非笑。
“呵呵,開個玩笑,別當真。”果然是死變態(tài),剛剛的正經(jīng)都是裝出來的吧?葉翎很后悔沒有真的給他準備一筐紙錢,看著他一片一片全都吃下去!
“如此,算你欠我,在我將紫雪凝露交給你,交易完成之前,你需每日為我準備宵夜,不可重樣。今夜的八珍參雞湯,可再做一回。”男人語帶笑意。
“小事。不過若你吃飽喝足,溜了不認賬,我也無處尋你,不就虧了?”葉翎反問。
“你提出的交易,自擔風險。”男人話落,身形一轉(zhuǎn),如一片墨羽,融入了幽深夜色之中,眨眼消失不見。
葉翎站在碧玉風荷亭中,輕輕舒了一口氣。靠他人保護終不能長久,自保才是正經(jīng)。她要了紫雪凝露,是為葉纓。因葉塵今夜睡前還說,葉纓很少抱他。葉翎知道,不是葉纓不想,是她的手沒有力氣,連自己的孩子都抱不動。
想過的把他全身貼滿紙錢燒一半留一半,做一束花讓他全都吃掉,可惜沒有機會,如今葉翎還要繼續(xù)給那人做宵夜,直到拿到紫雪凝露為止。不過葉翎覺得,值了。
楚京別院。
一道暗影飄過,守門隨從連忙開口:“主子,風公子來了!”
開門,清瘦的白衣少年抱著一束色彩絢爛的花,轉(zhuǎn)身:“阿珩,這個送我。”少年眉眼如畫,眉心一顆艷紅的朱砂,十五六歲的年紀。
“小風風,你這雙手,平日都是拿靈芝雪蓮的,我這花如此普通,你為何要搶?”南宮珩輕哼了一聲。
風不易低頭,看著那束花:“不知為何,明明都是尋常的花草,這樣放在一起,就是覺得好看。”
“好看也不是你的!”南宮珩奪回去,又插進了紫玉瓶中。
“阿珩,我沒想到,你為了云堯的遺愿,竟真的假扮他,去替他帶兵打仗,光耀云家門楣。有了你得來的功勛,云堯的母親和弟弟日后只要不謀逆造反,都可一生富貴安樂。只一事我百思不得其解,你既已決定假死脫身,娶了個廢物美人進戰(zhàn)王府,跟人拜過堂,自己跑了,圖什么?”風不易看著南宮珩,眉心微蹙。
“我答應了云堯,在他死后,替他一年,守護云家,少一天,就是食言。沖喜這件事,是個意外。不過你錯了,那個女人,是美人,卻不是廢物。今夜我見到她,只給她三個問題的機會,她竟把我的來歷猜得八九不離十,心機不可小覷。”南宮珩慵懶地坐在那里,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張絕色小臉,腦門兒上還貼了半張紙錢,忍不住笑起來,覺得有趣極了。
“但她不可能猜得到跟她拜堂的人并不是云堯。”風不易看著南宮珩說。
“這是自然,她并非傳言中那樣的人,如今當了寡婦,脫離忠勇候府,很開心的樣子,也沒必要讓她知道云堯去年已死,跟她拜堂的是我。”南宮珩輕笑了一聲,“近日我不會離開楚京,原本暗中相護,誰知她竟然不要,只要一瓶紫雪凝露。小風風,拿來吧。”
風不易很爽快地打開桌上他帶來的藥箱,從里面取了一個玉瓶出來,扔給南宮珩:“青竹酒十壇。”
“我只給你一壇。”南宮珩握住玉瓶。
過了一會兒,風不易看南宮珩不動,神色不解:“你不給人家送去?”
“先吃她一個月的宵夜再說吧。”南宮珩把玩著手中的玉瓶,感覺又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