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沈言站在朱紅色的大門口,右手拿著手稿一樣的東西,在默念著什么。左手牽著一條鎖鏈,鎖鏈的另一頭隱藏了在他身后的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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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的另一側(cè),是一間充滿歐式風(fēng)格的客廳,一個中年胖子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fā)上抽著煙。
從他的位置透過窗子,正好能看到天上那條狹長的裂隙。
天空就像被撕破的口袋,藍紫色的光芒正從這眼瞳一般的裂縫中播灑出來,透過窗戶撒到客廳豪華的裝潢上。
墻壁上掛著風(fēng)格鮮明的油畫,那是斯坦維奇·克魯恩的作品,在藍紫色幽光的籠罩下,那懷抱著水瓶的***充滿了詭秘妖異的誘惑。
看得出來屋主人有著與陳庚年相同的品味。
如果是其他時候,或許兩個人可以成為不錯的朋友。不過現(xiàn)在,陳庚年沒有心情關(guān)注這些。
無論是面前堆滿煙蒂的煙灰缸,還是他不時瞟向時鐘的眼神,都明顯的表現(xiàn)出了他此時的焦躁與不耐煩。
下午三點三十二分,他已經(jīng)在對方的家里等了四十分鐘,預(yù)約的心理醫(yī)生居然還沒露面。
“我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來這里?!?
陳庚年將一根抽了半截的香煙掐滅,裝進口袋,夾起自己的棕色公文包準備離開。
如果不是一直以來跟自己合作的心理醫(yī)生突然病了,檢查司那邊催證件又催得緊,他也不會找到這犄角旮旯來。
便宜果然沒好貨。
陳庚年決定回中心城,大不了多花點錢把檢察官的嘴巴堵住,只此一次的話應(yīng)該問題不大。
“陳先生這是準備去哪?”
陳庚年剛打開門,便看到一個醫(yī)生打扮的青年站在門口口,正對自己露出探尋的目光。
陳庚年不確定地問:“沈……沈醫(yī)生?”
沈言笑著點了點頭:“我們在ap上開過視頻,陳先生忘記了嗎?”
確定了對方的身份,陳庚年的胖臉微沉:“沈醫(yī)生,你知道我在這里等了多久了嗎?整整四十分鐘!這就是你作為心理醫(yī)生,對待病患的態(tài)度嗎?”
“準確的說,是四十七分零三十八秒?!?
沈言看了一眼手腕,又抬起頭歉然道:“再次說聲抱歉,為了表達歉意,您的診費可以打五折?!?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第一次治療。”
見對方認錯這么誠懇,而且自己已經(jīng)等了很長時間了,再去找別的醫(yī)生又會浪費更多時間,陳庚年沒有繼續(xù)計較。
“……下不為例吧?!?
陳庚年讓開門口,讓沈言走了進來。
沈言:“感謝您的諒解。”
“我之前是給您準備禮物去了,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禮物?什么禮物?
此時陳庚年才發(fā)現(xiàn),沈言的左手還抓著一條鎖鏈,鎖鏈的另一頭不知道牽著什么,被他的身體擋在了后面。
“聽說陳先生喜歡吃狗肉,您看,這是我花了一個多小時,從市場上給您精心挑選的?!?
沈言一邊說著,一邊拽著鏈子,將他身后的東西拽了出來。
陳庚年定睛一看,那鏈子另一頭不是狗,竟然是一個八九歲大小的男孩!
那孩子雙眼驚恐的看著兩人,卻不動也不叫,看上去已經(jīng)嚇傻了。
“俗話說,一黑二黃三花四白,陳先生是吃狗肉的行家,您來看看這品相怎么樣?!?
陳庚年看著那似乎毫無察覺,還在夸夸其談的沈言,臉色黑的能滴出水來。
陳庚年壓著怒火,沉聲質(zhì)問:“我是有些妄想癥,但我還沒瘋。你拉一個孩子過來說吃狗肉,到底想干什么?!”
“這孩子你是從哪弄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犯法了!”
“我看你不是什么心理醫(yī)生,你就是個瘋子,”陳庚年氣急敗壞的掏出ap手環(huán),準備撥打報警電話:“你想想怎么跟警官解釋吧!”
然而沈言卻沒有走上前來阻止。
他有些古怪的看了陳庚年一眼,蹲下身子解開了套在男孩身上的鎖鏈,隨后拍了拍孩子的腦袋,那孩子竟然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
陳庚年莫名其妙的看著沈言,問:“你做什么?你以為把人放了就沒事了嗎?”
沈言自顧自的從書櫥里掏出一疊檔案,翻到陳庚年的那一頁:“陳庚年,患有嚴重妄想癥以及認知障礙,曾因為把孩子當(dāng)成了野狗,誤殺了孤兒院八名兒童?!?
沈言看著陳庚年,語氣溫和的說:“現(xiàn)在看來,陳先生的病已經(jīng)快要痊愈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言腰背挺直,整個人的氣質(zhì)都變了。
就像一個人回到了他擅長的領(lǐng)域,變得自信又從容。
“你……什么意思?”
突如其來的變化,把陳庚年整蒙了,他不確定地問:“剛才……你剛才做的……你是在診斷?”
沈言點頭:“只有在患者不知情的情況下展露出來的東西,才是更加真實,也更具備參考價值?!?
“如果這么做給您造成了困擾,只能對您說聲抱歉了,”沈言坐直身子,向陳庚年握手示意:“不過還是要說聲恭喜,陳先生已經(jīng)不需要繼續(xù)治療了。”
不需要治療了?
開什么玩笑,我花錢找你是為了讓你告訴我,我沒病的嗎?
陳庚年皺眉:“沈醫(yī)生……僅憑這樣就做出康復(fù)的診斷,是不是太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