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洛國王城
城西一條偏僻街道上,一家平素?zé)o人的客棧前人頭涌動。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客棧前排起了長長的人龍,足有五六十號居多。一個青袍交領(lǐng)的大肚男子站在店門口,笑得眼睛都開花了。
作為一家生意長年冷清,收入只夠勉強度日的客棧老板來說,這樣的情況他就算在夢里也沒見過。可是自從半月前,那對祖孫來了店中后,不出三日店里的生意便紅火起來了。
不但店里的客房全部住滿,前頭打尖的桌子更是從早到晚空不下來。廚子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伙計們半夜打呼嚕的聲音隔壁街都聽得見。可是吳老板卻是看著銀錢箱子,天天笑得合不攏嘴。每天天不亮就起來了,親自出來招呼客人。哪怕是來這門外只排隊不吃飯的,他也全都笑顏以對。當(dāng)然,這其中最需要仔細招呼的便是那對祖孫了。那可是他的財神爺!
看完店外排的長長人龍后,店主招來一個伙計細問:“那對貴客今天早上吃什么了?那小姑娘可有點上中午的菜單子?要是有什么沒有的,趕緊去買。千萬不敢得罪了。”
因那對祖孫初初來時,衣著簡陋,一副窮酸模樣。店主加小二便都有些言語怠慢。可后來隨著那長者連續(xù)治好了三個就要斷氣的人后,神醫(yī)名頭不脛而走,來店中尋醫(yī)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多。店主為此恨不得那對祖孫當(dāng)爺爺似的供起來。如此前倨后恭的模樣那長者倒看不出什么來,那小丫頭卻是日日刁難菜色,今天嫌鹽放多了,明天又嫌糖放少了,今日嫌菜不新鮮了,明日又說肘子太肥了。可是不好伺候。若是尋常寒酸,店主早趕人了。可如今他就算是把自己爹媽趕走了,也想把這對爺爺留住。為此一天三四遍地問。
小二要是平常聽了這話,早滿嘴牢騷了。可今天卻奇了:“那小丫頭今天什么也沒說。小的去問早飯時,她說隨意。吃完了也沒見說什么。收碗時問她中午要吃什么,她又說看著辦。小的看那小丫頭今日好象有什么心事,或許今天沒什么事了。“
是嗎?那趕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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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高興了,可是后園里某個據(jù)說有心事的小姑娘卻是看著扔在地上的黃紙,臉色越來越黑。已經(jīng)第五張了!在昨日以前,她開出的藥單子爺爺已經(jīng)很少說什么了,可打今天頭里第一位診客起,她開的單子,爺爺卻是看一張扔一張。這也就罷了,可之后他開的單子卻是直接給病患,楞是不許她看什么。
九音為此又是惱恨又是好奇,她既惱這個便宜爺爺不給她看,又好奇那單子和她的到底差了什么?有心想偷看一眼,可是她眼風(fēng)才要往過瞟,便聽得身后一聲輕咳。
若是換成尋常人家的祖孫,別說當(dāng)爺爺?shù)目隙ㄊ鞘职咽值膫魇冢椭粚O女若是哪里不懂,也大可直接纏上去詢問。只要撒個嬌,什么也行了。可在這里……卻是根本不成!
這個爺爺一天和她說不上三句話。初初教她醫(yī)術(shù)從來是直接扔書過來;識辨藥草則是他摘一株,完了就坐一邊等著,等著你摘完了提著籃子過去給他看。有三株以下錯的就算勉強通過了,可只要超過三株便沒飯吃。有一次去采傘房花兒草時,因其與白花蛇舌草長得極似,她竟摘錯了十株,結(jié)果被罰整整一天不能吃飯。那天他們還長了一整天的山路,餓得她幾乎要暈過去。
等到后來她將他扔來的醫(yī)術(shù)全部背通,藥草也全部識清后,終于開始問診了。起初是他看診,她在旁邊看。不給把脈,只讓看氣色便讓她開藥方。開得對了,診金就歸她,開錯了,便照例不給飯吃。那一年,真真是抓狂的一年。她一天最多的時候也就吃一頓飯。到年底的時候才略好了些。可當(dāng)她終于一個月天天都能吃上飯時,這老家伙的風(fēng)格卻是又變了。
蒙著眼睛讓她把脈!
對了,就收診金。不對繼續(xù)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