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錦這天下班后沒有在辦公室流連,她在洗手間補妝,遇上了話癆的實習生陸路。
“蘇姐,你今天有事這條裙子好漂亮待會兒你要去見客戶,看朋友,約會,還是相親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但是你默認的是哪一個你倒是告訴我嘛見客戶看朋友約會相親搖頭不是見客戶不是去看朋友不是約會不是相親”
如果不打斷她,蘇韻錦相信身邊這個人會翻來覆去說到天荒地老也不會罷休。她合上粉盒,言簡意賅地說:“我去參加婚禮舊情敵的婚禮”
說完她不顧陸路凄慘的呼喚聲揚長而去。有什么方法能懲罰一個八卦的話癆很簡單告訴她一個秘密,卻又不告訴她全部。
婚禮被安排在郊區(qū)的一個度假酒店,一路上非常順利,一個綠燈接著下一個綠燈,幾個出了名的堵塞路口都出奇地順暢,蘇韻錦為今天的好運氣感到驚訝。然后她把自己的小寶來開進露天停車場,眼尖地發(fā)現(xiàn)有個絕佳的停車位在朝她“招手”。看來好運氣還在繼續(xù),她打著方向盤準備倒進去,突然間一輛黑色的龐然大物直沖了過來,搶先一步蠻橫地塞進了那個車位,險些撞上她的后車燈。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正在按部就班地倒車,不太容易動氣的蘇韻錦也有些惱了,按下車窗就要和那個不講理的車主理論,開卡宴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好車未必能和好人畫上等號。然而下一秒,她忽然感激自己車上有些遲鈍的電動車窗,因為她看到有人從那輛車上走了下來,繞了一圈后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小心翼翼地扶下了一個年輕的孕婦。
假如換一番心境,換個場景,蘇韻錦會覺得眼前的這對男女構成了一幅很悅目且和諧的畫面,男的高大英挺,女的小鳥依人,從他舉手投足之間看得出對身邊人的呵護,兩人顯得情意繾綣不對,他們應該是一家三口,因為還有年輕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這一刻,黃昏時分,蘇韻錦坐在封閉的車廂里,感覺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去,這黑暗吞噬天地,吞噬她,鋪天蓋地,將一切揉成灰燼,只余車外一對璧人。
不是沒有想過終有狹路相逢的一天,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先一步放下了,再不堪,也能平靜地含笑以對,原來竟沒有一絲可能,此刻,身上的每一寸血肉仿佛都不屬于她,她就那樣硬生生地坐在那里,看著他鎖車、和那個女人低語、含笑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兩人相攜走遠。
隔著一道車窗玻璃,他沒有看見她。
蘇韻錦一動不動,好像和座椅長在了一起,自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輕輕敲著她的車窗,她一驚,發(fā)覺是酒店的保安,揮手示意她把車擺到正確的位置。她機械地聽從保安手勢的擺布,熄火后只覺得手腳俱是冰涼,一種苦澀而酸楚的滋味從胃里翻涌上來,她趕緊推開車門,趔趄地沖到一邊,單手扶著一棵觀景用的棕櫚樹,俯下身不住地干嘔。
“你還好吧”
她聞聲抬起頭,看到一雙任何時候都是桃花蕩漾的眼睛。那是她的老同學周子翼。這副樣子若她說自己沒事,三歲孩童都不相信,何況是人精一樣的周子翼。蘇韻錦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感激地笑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額際手心均已是冷汗津津,臉色也一定非常可怕。
周子翼笑著喟嘆:“好歹你和孟雪也算愛過同一個男人。這副樣子來參加她的婚禮,你未免也太謙虛了。換作我是她,不戰(zhàn)而勝的感覺一定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