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張春萍二兒子出生那一年,張德民已經(jīng)是初中生了。.此時的洛東已經(jīng)從紅色的喧囂中漸漸平息下來。工廠里間或能聽到機器的轟鳴聲,學校里也時不時傳出朗朗的讀書聲……
“書蟲……”周六下午放學的時候,同學李勝偉和譚佑俊叫住張德民。張德民在學校是出了名的讀書到了“癡迷”地步的人,班里同學也戲稱他為“書蟲”,張德民對此也不在意。
李勝偉、譚佑俊幾個和張德民從小學就在一個班,算是發(fā)小。從小學到中學,張德民都屬于成績很好的那類,李勝偉不喜歡讀書,屬于調(diào)皮搗蛋的那類。好生和差生居然成為要好的朋友,這點讓連老師都也有些詫異。
“明天還去圖書館?”李勝偉乜著張德民。他就弄不明白,讀書有啥用?書讀得再多,將來還不是一樣到廣闊天地去,那地兒可不需要“刨書匠”,需要的是“刨地匠”。
張德民喜歡看書,班里好些同學的父母在附近的大學里工作,他們家里的書幾乎都被張德民借閱過。后來,沒地兒借了,張德民就每周日到區(qū)文化館閱覽室。這個閱覽室是需要借書卡的,張德民的借書卡是李勝偉幫辦的。至于怎么辦的,張德民沒有細問,反正有書看就行。
“我明天沒事,陪你去。”李勝偉說道。
李勝偉的父親在附近一所大學做后勤工作,母親在大學的食堂里。那個年代,單位后勤可是實權(quán)派,少不了很多人巴結(jié)。什么家里的水管壞了、燈泡壞了、玻璃爛了等等等等都需要后勤解決。所以,李勝偉的父母在單位里屬于很吃香的那種人。
“得,你還是算了吧!”張德民看了李勝偉一眼,“你小子上次去,帶著那紅套套,把人全搞跑了。”張德民沒好氣地說道。
“哼!”李勝偉冷哼一聲,自顧著朝前走去。
“德民,最近看什么書?”譚佑俊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說道。
譚佑俊的父母在解放后毅然辭去m國著名大學教授的職務回到國內(nèi),五十年代初在洛城大學任教授,他是家里的老五,上面有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現(xiàn)在還在m國,另外兩個現(xiàn)在被發(fā)配到了洛東省偏僻的農(nóng)村。譚佑俊的父母在五十年代后期被打成了右*,被下放到洛東省一個偏遠的山區(qū)勞動,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在下放地母親懷了他,生下后他就被送回洛城的外公外婆家里,在家沒少受舅媽的白眼,班里有很多同學的父母是洛東大學教工,譚佑俊的身世也就不是秘密了,在班里譚佑俊基本是孤零零的,沒少受同學的欺負。有一次張德民實在看不下去,站出來才給譚佑俊解了圍。后來譚佑俊就一直跟著張德民了。譚佑俊因為在班里很孤獨,只能用看書來打發(fā)時間,性格也變得有點懦弱了。
“佑俊,我以前和你說過,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啊!”張德民站定,側(cè)身看著譚佑俊,“你和你父母是兩碼子事……”
“德民,我……”每次提到父母,譚佑俊的神情都很暗淡。
浩劫開始時,譚佑俊父母就被冠以“特務”的帽子,洛東大學的小將們居然不辭辛勞,跑到譚佑俊父母下放的地方,把他父母押回來,譚佑俊雖然沒有受到?jīng)_擊,但卻目睹了父母反剪雙臂“坐飛機”的整個過程,這種場景譚佑俊還是在電影中見過……從此之后譚佑俊就變得郁郁寡歡了。
“好了……”看著譚佑俊的神情,張德民也不好說什么,“那些書你看完了嗎?”張德民語氣緩和地說道。以前張德民每次借的書看完后都會給譚佑俊。
“嗯。”譚佑俊說著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書來遞給張德民。
“佑俊,我覺得形勢會變,多讀點書對我們將來有好處的……”張德民望著天邊落日的余暉說道。
“是的,文藝復興締造了現(xiàn)代歐洲,說明只有知識才能推動社會,而不是………”
“好了,回家去吧。”張德民打斷了譚佑俊的話頭,隨后兩人閑聊著班里的一些趣事朝前走去。
第二天九點多,張德民來到區(qū)文化館。文化館距張德民家兩站路,走路十來分鐘。張德民到的時候,圖書館里已經(jīng)有一些人了,來看書的也就固定那些人。張德民走到書架,抽出一本封面有些黑黃黑黃的書找了一個座位坐下……
“喂,德民……”李勝偉拍了一下張德民的肩膀,“看啥書?”說著,李勝偉便拿過張德民手里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