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我看手頭的材料整理得差不多了,唐主任也在那邊悠閑地抽著香煙上著網(wǎng),就鼓了鼓勇氣,走到唐主任跟前,底氣很不足地問道:“唐主任,我那安家費什么時候能拿到啊?”
唐主任靠在沙發(fā)椅子上,好像沒有聽到我說話似的,眼珠子還盯在那五彩斑斕的網(wǎng)頁上,頭發(fā)稀疏的頭頂連青筋都看得見。我的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這么長時間我也領教了這位主任大人的古怪脾氣,就是別人跟他說話永遠像在跟空氣說話似的的。不管你的事情有多急,他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但你說的話他明明又是聽到了,只是他要跟你來個時空交錯,就是說你問他什么事情,可能要等到五分鐘之后才能得到他的回應,而且這種回應總是不痛不癢的,或者就干脆跟你來個馬拉松式的“拖延”,讓人心急上火,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我已經(jīng)多次親眼看到這位主任大人跟來局里辦事的人搞這種“時空倒錯”的把戲,所以也沒指望唐主任馬上轉(zhuǎn)過身來給個什么答復,何況這種事情很難說出口,雖然是當初談好的事情,但現(xiàn)在我是局里的一個普通科員了,我再開口來要這筆錢,弄得不好,會給同事尤其是局里領導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比如說我這個人太計較了,局里答應的錢會不給我嗎,我這么急干嘛?這正是我底氣不足的深層原因。
果然,過了老半天,唐主任才像從深水里浮上來似的,翻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不緊不慢地吐出了幾句話:“你的安家費問題局里也討論過了,覺得在你見習期滿時發(fā)給你比較好,你現(xiàn)在也不買房,干嘛急著要錢?”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以為剛進局里安家費不給我,這半年了也該給了吧,這倒好,唐主任這一說,我的安家費又得往后推個大半年了。局里規(guī)定我的見習期是一年,期滿考察合格才給正式轉(zhuǎn)正。可我明明記得,局里人事處的李處長在當初招他進來的時候說過,我一來,馬上就給安家費的,怎么說過的話都不算數(shù)了呢?
這時,朱副主任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有些含意,但也說不清是什么。
我什么也沒有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老半天還沒有緩過勁來。心想,看來到時候女朋友的工作安排也是個大問題,當時跟局里的協(xié)議上也沒有寫上這條,靠人不如靠自己,我可要早點想想辦法了。
我到文化局沒兩個月就開始列席局里每周一舉行的例會,這在別人看起來是一種領導重視我這個“引進人才”的表現(xiàn),因為這個例會一般都只能由各個處的處長參加,科員們是沒有資格的。但只有我自己清楚,之所以能參加局里的例會不過是朱主任將原來屬于自己的一塊工作移交到我這里罷了。
這個工作就是會上記錄各處的主要工作和領導們一周的主要活動,會后整理成兩張表格,分別是《處室一周主要工作安排》和《局領導一周主要活動》。會上大家說得都非常快,即使我一刻不停筆,也別想全部記下來。所以會后我常常都要挨個處室討要各自的一周工作安排,但讓我懊惱的是,有的處室你就是跑上個三趟他就是拖著不給你,尤其是局里的幾個領導,我感到要他們填個活動安排表真的是很難。四個副局長,有的喜歡拖延,有的則例會一結(jié)束就出去了。害得我東奔西跑,惶惶不可終日,因為這種工作安排表格一般都要在周一的下午制好,發(fā)放到局主要領導和各個處室處長手中。有個領導稍一拖延,或找不到人,這個表格周一下午發(fā)放就要受到影響,我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次被迫將表格推遲到第二天下午發(fā)放的工作失誤,那次是因為分管圖書館的孫局長到省城開會了,手機又打不通,只好等到第二天跟他聯(lián)系上把他那塊“主要活動”填上,這才把表制好發(fā)了。
“下次不能犯這樣的錯誤了。”朱副主任當時就對我這樣說了,而且口氣異常嚴厲,讓我嚇了一跳,在我的印象中,這可能是沉默寡言的朱副主任對我第一次行使上司的權(quán)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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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孫局長在省城開會,他的手機老打不通。”我還想為自己的這次失誤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