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韜人如其名,文韜武略、風流倜儻。申城又是群英薈聚的大都市,無論是名媛花魁、豪門公子、還是商界名流,沈韜在這些人中都很吃的開。
他有一雙桃花眼,看人時眉梢微挑,讓人有一種欲語還休的感覺,總讓人覺得他在故意勾著你過去,可等你真的過去了,他就立馬變成了那阿爾卑斯山上的冰川,讓你冷的透不過氣來。
她前世便是這樣一步步走進他的陷阱里去的,索性他倒是從來沒有讓她在外人跟前難看,但婚后兩人的日子,終究讓她難以啟齒。
只是,眼前的這兩人大抵還不知道,她們?nèi)缃裥膭拥膶ο螅斦媸且活^披著羊皮的惡狼。
“母親怕是過慮了,如今申城但凡是有些門路的世家,哪戶不想和沈家搭上關系的,就因是亂世,這槍桿子才尤為重要,有沈家守著申城,我們才能這樣安安生生的開門做生意呀”
韓氏向來是個心大的,雖然剛剛才來申城,卻已將這申城里頭的各方勢力打探的一清二楚。如今北方政府無能,各地軍閥割據(jù),沈家在這華東六省,那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土皇帝。
且不管將來如何,若是現(xiàn)在能攀上沈家這個關系,必定是有些好處的。
“母親說的對,況且那沈公子長得一表人才,看上去就不像是壞人。”許淑蕓低低的開口,聲音不大,但還是被許妙蕓給聽見了。
許妙蕓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還是如前世一樣的。她這個二堂姐,也是一個心大的。只是那結局終究是讓人有些嘆息的。
許淑蕓是二房庶出的閨女,她一出生生母就死了,從小便跟著韓氏長大,大約也是因為如今的新思潮,韓氏倒是沒虧待過她,處處帶她如親生女兒一般。但這只是許妙蕓前世的看法了。
后來她才知道韓氏的心思,竟是看在許淑蕓容貌不俗的份上,想送了她去給別人做小。前世因為許淑蕓對沈韜也有非分之想,最后被韓氏攆回了蘇州老家去。
許妙蕓想到這些便覺得有些不值,不過就是為了一個外表光鮮的男人,終究糟蹋了自己的一輩子。她這廂心里同情許淑蕓,卻不想其實她自己也是一樣的。
就因為那張臉可知這世上無論男女,都有美色誤人之說的。
“你說這話,就說明你還是小孩子,好人壞人豈是看相貌就能看得出來的按你這樣說,那長得好看的就都是好人長得丑的就都是壞人了”
老太太倒是沒怎么在意,她這幾日身上不好,自然也沒瞧出兩個大孫女的異樣來,只笑著開口說道。
許淑蕓聽了這話臉頰微微泛紅,低著頭便不再接話了。馮氏向來看不慣韓氏那張狂的樣子,便推說許妙蕓旅途勞頓,要先回房休息。
許妙蕓回房之后洗了一個熱水澡,又換上了簇新的中衣,半靠在自己的繡床上。馮氏坐在一旁,輕輕的梳理著她的長發(fā),只緩緩道:“你父親說,等你這次回來,就要把你送去中西女校,說現(xiàn)在但凡有點家世的人家,都送女孩子去那邊念書,我們家獨有你一個閨女,沒道理將來讓你出去的時候低人一等的。”
許妙蕓因?qū)嵲诶壑耍@時候早已經(jīng)昏昏欲睡,前世自她從巴黎回來之后,心里只有新派二字,許長棟一提出去女校,她便毫不遲疑的答應了。可這輩子,她還當真要考慮考慮了。
去了女校,就意味著將來接觸的人少不了,況且沈韜的妹妹沈欣也在中西女校,兩人總免不了要碰面。
可她這廂還沒想明白呢,眼皮子已經(jīng)沉的抬不起來,竟然靠在床頭就睡著了。
馮氏見她睡下了,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她也知道如今的時興,大戶人家的男孩,各個都是要留洋的,就連女孩子也是要上學的,仿佛不做這些,就跟不上這個時代了一樣。可她心疼許妙蕓,舍不得她去外頭拋頭露面的。
晚上本該是一家人吃團圓飯的,但許妙蕓這一覺睡得沉,竟沒有醒來。馮氏便沒讓丫鬟喊她,只命廚房里留著火,若是她醒了覺得餓,隨便什么菜都可現(xiàn)熱了送過去。
沈家的婚宴放在了和平飯店,用過了晚宴還
有舞會,沈家還請了西洋樂師現(xiàn)場演奏。觥籌交錯中,水晶燈金碧輝煌,一派高雅奢華的作風。
這是一個各種思潮和文化碰撞的年代,新派老派的名人匯聚一堂。許長棟穿著一身綢緞長袍,端著酒杯站在人群的外圍,大少爺許霆正在舞池中和大少奶奶吳氏跳舞,年輕人在這樣的場合總是容易放得開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