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太難了。”帝乾道。
眾祖嘆息,的確如帝乾所言,先破后立就已經(jīng)是他們的極限,現(xiàn)在要同破同立,幾乎不可能。
而同破同立,本質(zhì)上其實還是先立后破。
連皇天都看不全,正如方運所言,以何立新天?
“你們,為何立新天?”方運問。
眾祖望著前方,不知為何,陷入深深的回憶,從他們出生起,不斷成長,不斷改變,理想、信念、使命等等一切都在不斷變化,直到知道了皇天的存在,他們陷入了大恐懼之中。
他們從未想過,會有一種力量想要毀滅萬界,屠絕眾生。
沒有任何人鼓動,沒有任何利益驅(qū)使,他們本能地聯(lián)合起來,前往界外,與皇天對抗。
萬界之主的名號無足輕重,自己的生命無足輕重,甚至單一族群的生存無足輕重,重要的是,阻止毀滅!
帝藍望著看似至高至大的皇天,喃喃自語道:“我只是,不想活在恐懼中。”
“我想讓帝族的孩子,永遠生活在陽光下。”帝洛道。
祖龍緩緩道:“我并無遠大的志向,也從不想立新天,我努力修煉,浴血征戰(zhàn),開拓萬界,登臨至尊,阻擋皇天,只是等那個人回來。”
方運看著祖龍,祖龍望著前方。
萬界古船上靜悄悄的。
皇天依舊,古船穿行。
“你呢?”帝乾看向方運。
方運深吸一口氣,露出淡淡的笑容,望著皇天,但目光卻好像穿過皇天,抵達更深之處。
方運伸手一指遠方,道:“你們難道從來都不好奇,皇天之后是什么嗎?更好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嗎?”
“為了新世界?”帝乾道。
“為了新世界,為萬世開太平!”
方運身后,突然爆出無量量神光。
天地兩分。
方運前方,是恒定穩(wěn)固的黃金之光,永世不變。
方運后方,是多彩斑斕的瑰麗世界,永不停歇。
方運的前方,只有皇天圣道,只有皇天。
方運的后方,有無數(shù)的生靈,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個人,每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都獨立于這個世界,又在這個世界之中。
甚至于,后方的世界之中,有無數(shù)人想要沖破那個世界,想要改變那個世界。
眾祖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后方,最終都望著皇天,露出相似的笑容。
“為了新世界,為萬世開太平!”帝藍低吼。
“為了新世界,為萬世開太平!”帝洛大圣叫喊。
“為了新世界,為萬世開太平!”帝乾宛如狂人一般吼叫。
“為了新世界,為萬世開太平!”方運說完,張開雙臂。
無數(shù)人族眾圣化作一本本書籍,形成書籍洪流,涌入方運身體。
方運的身體,以無法遏制的速度在變大,無限變大,無休無止。
甚至連后來方運喚來的人類新賢,也陸續(xù)投入方運的身體,讓方運迅速膨脹。
方運的軀體,已經(jīng)超越星系,超越萬界古船。
方運手一松,帝神樹連通一切寶物,落到萬界古船之中。
萬界古船,完全修復!
眾祖回頭看了一眼。
帝藍看到,藍天之下,每一個孩童都在茁壯成長。
帝洛看到,如茵的草地上,孩子們在蹦蹦跳跳追逐蝴蝶。
帝乾看到,天下充滿了無數(shù)的色彩,沒有什么能盡奪天下之光。
每個人,都看到自己想要的,哪怕只是比以前好一點點。
他們帶著笑容,化為流光投入方運的身體之中。
方運的身體再度急速膨脹,沖破金光世界,沖破混沌邊界,出現(xiàn)在黃昏堡壘眾祖眾圣的眼前。
眾圣眾祖愣了數(shù)息,突然轉(zhuǎn)身遙望,然后果斷回身,投入方運那巨大的身影之中。
黃昏堡壘之中,剛剛封祖的帝宇望向界外,摸了摸身邊帝族幼童的頭,身體化為流光,沖出堡壘。
方運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最終,方運的背影仿佛貼在萬界邊緣。
昆侖古界。
一尊尊圣祖望向界外。
“哈哈哈……”
蒼灰之祖的聲音傳遍古界,隨后化作流光沖出。
其余圣祖紛紛醒悟,眾多圣祖回望族群,義無反顧沖向方運的背影。
圣元大陸。
倒峰山上,才氣沖天,瑞氣垂下。
王驚龍,晉升亞圣。
“此生足矣!”
王驚龍哈哈大笑一聲,飛向萬界深處。
東海之中,一尊龐大的青龍沖天而起,破空離開。
萬界之中,無數(shù)流光,跨越萬界,沖入方運的背影之中。
從更遙遠的時空望去,一尊巨型的金光之人面對萬界,但在兩者之間,一尊偉岸的身影正在不斷變大,不斷變大。
那人,仿佛肩擔萬界,背負諸天。
那金光巨人,終于動了起來,但此時,方運撲向金光巨人。
這一刻的方運,比金光巨人大了一點。
無窮無盡的神光席卷萬界諸天,淹沒時空,照耀一切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沉寂。
圣元大陸,景國,梅園。
一年一度的雪梅文會再度召開。
人族欣欣向榮,進入高速發(fā)展期,各種各樣的新思想新理論層出不窮,論榜上天天都是圣道之爭,新與舊在不斷激烈對抗。
自始至終,沒有人讓對方閉嘴。
雪梅文會,一直是最受讀書人歡迎的文會之一,因為在這場文會中,大家可以有自己喜歡的選擇,可以平和地爭論,卻從不會傷了和氣。
今天的梅園,清冷的月光灑落,與地上的白雪相互輝映,襯托得梅花更加鮮艷。
只是,氣氛有些冷淡。
許多讀書人,突然對雪與梅之爭失去了興趣。
就如同,現(xiàn)在論榜上,討論和爭論仁、禮、德等等的人越來越少,而討論法、新、源、變等等的人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的讀書人,喜歡思索萬事萬物的源頭,越來越多的讀書人,尋找更新更好的道路。
梅園之所以寂靜,是這里的許多人,突然開始懷念一個人。
他們望著梅園的那座涼亭,當年,曾經(jīng)有個人曾在那里寫過一首詞。
月下的雪梅文會波瀾不驚地繼續(xù)。
到了最后,連主持梅園的翰林張經(jīng)安都面露無奈之色。
這一次雪梅文會,成就最高者也不過是出縣詩文,竟然沒有優(yōu)秀的詩詞。
所有人都交上作品,時間卻還沒到子時。
“還有誰愿意賦詩作詞?”張經(jīng)安不得不再次發(fā)問。
許多人猶豫起來,要不要再寫一首詩詞。
但是,沒有人開口。
張經(jīng)安無奈嘆了口氣,正要宣布雪梅文會結(jié)束,突然一頁紙從涼亭中飛起,飛到他面前。
張經(jīng)安身體一震,眼圈泛紅,恭恭敬敬雙手捧著紙頁,大聲誦讀《贈讀書人》。
我心如明月,
映照一夜雪。
側(cè)耳聽世間,
知音未曾絕。
聲傳百萬里,遠及天際。
滿場俱驚,盡皆起身。
第二日,陽光明媚。
景國,江州,李圣世家。
“……祭同祖。祖不同,心必異,行必逆……”
一處院落中,一個小蒙童正在搖頭晃腦背誦新編的《三字經(jīng)》。
一個身穿白衣的青年突然停在院子門口,望向這個六七歲的蒙童,小小年紀便劍眉星目,英氣十足。
蒙童余光看到青年人,覺得甚是眼熟,卻又認不出,于是停下,微微作揖道:“先生可是來找家父?”
“我找劍眉公。”
小蒙童露出詫異之色。
“原來是祖父之友,容在下為先生帶路,請先生隨學生來。”小蒙童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不卑不亢地帶方運前行。
青年人看著小小的蒙童,流露出莫名的神色,問:“你叫什么名字?”
“李白。”
。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