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余慈來說,他本身力量還有些捉襟見肘,如此絕不是最經(jīng)濟的做法。
可是,對此刻正在魔劫之下苦苦支撐的億兆黎民來講,卻是天降神恩,最能提振信心,造成的混亂恐懼局面大大緩解。
從另一個方面看,“四御”之用途,正該如此。
可是參羅利那怎么擋?
沒有了玉皇、勾陳帝御壓制,參羅利那身披火光,直往中天而來。
自玄門體系成形后,參羅利那一直被多方壓制,不能說舉步維艱,但想要痛痛快快地沖起來,也是不能。
可如今,帝御法相各有它用,玄門體系與九宮、外道魔域角力,彼此干擾,再沒有誰來阻擋它。
這一刻的參羅利那,就像是一顆逆向的火流星,撕裂夜空,行至半途,似乎畫了道弧線,其實是扭曲虛空,施展類似于大挪移的神通,瞬間切過以億萬里計的廣袤天域,沖上中天!
而就在它跨入中天范圍的剎那,扭曲的虛空驟然一沉。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張皺起的濕布,在低溫下凍結(jié),想要再平展開來,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轟聲劇震,參羅利那強行從扭曲的虛空中彈出來。
也在此刻,他看到中天之上,月光鋪陳,有環(huán)形之山,堅城四圍,正是太霄神庭顯化,道境天宮則是更虛緲的背.景。下方魔潮翻涌,拍擊城墻崖壁,卻是無論如何也翻不到上面去。
余慈靜立于堅城之上,身后五色光起,那是小五將承啟天內(nèi)所有人都攝走,排除了后顧之憂。
至此,云樓枝無數(shù)枝椏四面鋪展,道韻往來,更上則是明月懸照,透枝掛霜,別無雜色。
余慈和參羅利那的距離,從來都沒有這么接近過。
在這個距離上,參羅利那巨軀如山,其實不比太霄神庭小多少,兇橫氣魄猶有過之。
對此,余慈一笑:
“來戰(zhàn)!”
話音未落,參羅利那已經(jīng)催動巨軀,血色焰光翻卷,強沖上來。
虛緲天外,道境天宮之中,此時卻有一道紫氣符詔飛落,看似飄飄悠悠,實則轉(zhuǎn)眼就到了太霄神庭之外。
而余慈身側(cè),則有一道靈光飛起,在半空與之交匯。
靈光瞬化人影,伸手接了符詔,兩邊氣機交錯,也等于是受了真文道韻的加持,當(dāng)下便有磅礴靈壓覆蓋。
那人影也落在參羅利那之前,相對來說完全不對稱的緲小身形,倒是頗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的氣魄。
分身啊
參羅利那根本懶得評價,直接碾過去,順勢揮出長足,要將那蒼蠅斬滅。
然而,斬不動……
一聲悶爆,參羅利那清楚地看到,那具應(yīng)該屬于余慈的符法分身明滅不定,仿佛隨時都會崩潰,但這個極限就是越不過去。分身周圍的虛空,倒是蕩漾著層層的波紋,它打出的毀miè性的力量,都在這些波紋中快速的消融了。
參羅利那恍然,這一刻與它對抗的并不是分身。而是緲然不知邊際何在的虛空。
這是淵虛天君的自辟天地。
分身原來只是個幌子。
“有膽色?!?
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敢把它扯到“自辟天地”里來了。
因為這樣做唯一的后果,就是讓它的“無光七劫”,在那些人肚子里爆開!
淵虛天君確定能夠憑借這處連邊界都不怎么清楚的天地虛空,限制住它的行動?
參羅利那正要發(fā)力,身上忽又一沉,回頭去看,原來是那具分身,正將手中的符詔向它身上印過過來。
滾開吧,這種小把戲。
它現(xiàn)在需要的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發(fā)泄,而不是現(xiàn)在這種像蒼蠅一樣煩人的玩意兒。
雷霆般的咆哮聲中,天地虛空再次陷入了強烈的扭曲,這是一次全方位的沖擊,沒有任何死角。
參羅利那用它壓倒性的力量,強迫淵虛天君與它正面決戰(zhàn)。
可在這一刻,它又看到了那具分身的明滅不定,分身上顯現(xiàn)的符紋線條、分形、竅眼,正在以一個讓它也為之目眩的速度重組排列。
這一刻天地虛空的變化反而是反饋到了分身之上。
不可思議的變化……
參羅利那立刻知道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分身與這處天地虛空的關(guān)系,比他預(yù)估得要密切得多,深入得多。
可這又怎樣呢?
長足再揮,血光交錯形成巨大的十字,瞬間切過分身,將其斬為四段,爆開漫天靈光。
爆發(fā)性的殺傷力,參羅利那從來不缺。
他也看出來了這具分身最大的弱點,不是帝御法相,不是天人相搏的靈物,本身的承載力有限,淵虛天君也有臉面把它放出來?
放出來就有用,短短一息之后,分身就有重塑之勢……
這種玩意兒消耗低,速度快,確實是挺磨人的。
參羅利那冷笑一聲,它早料到這一點,故而根本不再刻意理會,強勢的威煞橫掃天地虛空,將這里化為一片火海。
在這片燒蝕靈魂的火焰中,強度、韌度低于一定水平的東西根本無法保留,同時這也是對余慈的自辟天地給予的強力殺傷。
他在這玩意兒身上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在當(dāng)前的形shì下。戰(zhàn)斗持續(xù)的時間越長。天魔體系對他的侵蝕就越厲害。
某種意義上,它是在用自由的代價在戰(zhàn)斗。
如此就算是屠滅真界億兆生靈,也難消它心頭之恨。
火焰燃燒的更加炙烈。與此同時,參羅利那也在捕捉淵虛天君的痛苦情xù——在它焚毀心神的血焰之中,淵虛天君不可能毫發(fā)無損,更不可能不露形跡。
然而,它得到的是一片空無。
也不對,熊熊火焰中,分身人影第三次顯現(xiàn)。
參羅利那瞇起眼睛。在那人影之上,他又一次看到了符紋的閃光。
而這時,感覺和之前是完全不同了。
因為它看到,構(gòu)成分身的每一道符紋,都是由無數(shù)更為復(fù)雜的圖文符號拼接而成,彼此之間,形成了不可思議的交互作用。
細節(jié)方面,參羅利那看不太清,這里也是精光亂眼,玄奧莫測。
倒是與之相應(yīng)的,是清越嘹亮的歌聲:
“沖和一點靈明在,龜蛇運變吐寒泉。杳冥萬度無生滅,老君符詔過重天?!?
一道道真文涂畫,一層層道韻激發(fā),這和之前的“加持”,完全不是一碼事。
而類似的情形參羅利那已經(jīng)從帝御法相的形成過程中,看了不止一遍了。
天人相搏!
淵虛天君真的敢,他把天人相搏當(dāng)成了什么?
他是真的賭博成性,還是找到了一條有把握的真實不虛的路徑?
參羅利那來不及思考更多,剛剛真形的分身手上,符詔已再次入空。
這一刻它心中猛然一驚,好像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將要發(fā)生?
事實證明,他的預(yù)感是正確的。
當(dāng)深入骨髓,直至心神最深處的痛感,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之時,參羅利那暴躁的情xù再也無法抑制:
“本源之力!”
毫無疑問,淵虛天君把它的本源之力置于了最為危險的境地下。
天人相搏——這要比楊和子的釘頭七箭書狠辣一百倍!
就算是以參羅利那的修為境界,每一次天人相搏也都是一次不能預(yù)估的賭博。近年來,它已經(jīng)很少去做,因為沒有意義,有天魔體系的影響,就算獲得再高的成就,也難以跳出。
可淵虛天算什么?一具小小的分身符箓,他也要用“天人相搏”的方式!
在它數(shù)十劫的漫長生命里,從未見過像淵虛天君這樣的人物。
這還沒完!
“霜雪一洗江山凈,放曠生死九垓遠。從來天地?zé)o信道,何如人間種青蓮?!?
中天世界,又有一人長歌而來,依舊是淵虛天君的面目。但相較于之前那具分身,更顯得意氣風(fēng)發(fā)。面對參羅利那,挺劍而上。劍意犀利,夷然無懼。
細論起來,這具分身的劍意算不上純粹,可讓參羅利那最厭煩的就是:
劍意所指,當(dāng)真是吃定了他的本源之力中所透露出來的破綻。
是了,這才是最詭異的。
參羅利那認為,它對自己的認知已經(jīng)到了近于“至善”的程dù??蛇@次淵虛天君所指向的破綻,卻有著非同一般的“價值”。
這是它在以前的漫長時光中。一直忽略的。
至少它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人,從這個角度對它造成威脅。
事實上,這個破綻,只說缺陷,并不是,那種可以輕輕巧巧就抹掉的東西。
因為,這個破綻涉及到了它在長期的修行過程中,刻意與天魔體系保持距離而造成的某種不協(xié)調(diào)。
如今,他與天魔體系是前所未有的親近,這就造成了,這個破綻一直在放大。
想要彌補,沒那么容易。I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