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一臉苦笑道:“這也是被逼無奈啊。”說著輕嘆一聲道:“開市舶司是陛下極為關(guān)注的大事,嚴(yán)閣老也緊盯著呢,要是延誤了,晚生可是要掉腦袋的。”
一聽到嚴(yán)閣老三個字,徐老太太心中咯噔一聲,她突然意識到,如果再趟這池子渾水,說不定會波及到自己的兒子。
一時間,老太太有些后悔,不該把事情鬧得這么大了。
沉默片刻,剛要啟齒,那陸績卻殺氣騰騰、去而復(fù)返了,徐老夫人只好打住畢竟幾百萬兩銀子的,已經(jīng)足以將任何人的理智都抹殺掉了。
陸績坐在沈默對面,準(zhǔn)備又一次展開報(bào)價,方才他出去,請教了一下同來的高手,那人告訴他,沈默竟然連二十一兩的高價都喊出來,恰恰證明他只剩這最后一招了如果將這根救命稻草也給他拿掉,這場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大決戰(zhàn)便塵埃落定了從此以后,整個蘇州城都將縱在他們手中
試問,一個蘇州城值多少錢所以那人讓他回來,一棒子將沈默打死
陸績也有疑問,沈默從哪能湊出那么多錢對此那人給了解釋,兩百萬兩是糧商的,至于另外的錢,應(yīng)該是向那幫醋壇子借的昨天晚上,沈默與王崇古談了,可能就是在進(jìn)行利益交換要不今天上午,也不會幫他去碼頭上看場子。
但那幫老西也不可能借給他太多,相信沈默已經(jīng)到極限了我們咬咬牙,堅(jiān)持一下吧只要不超過三十兩,就不要放棄
如果超過三十兩呢陸績問道。
那他就是自取毀滅。那人堅(jiān)定道:手機(jī)快速閱讀:àp文字版首發(fā)這筆錢直接就會把他壓垮
“二十五兩”陸績直接報(bào)價道。
“加一兩。”沈默擦擦汗道。
“二十七兩”陸績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
沈默使勁搓搓臉,雙目通紅道:“再加一兩。”
“二十九兩”陸績一攥拳,手心漉漉的全是水。
沈默閉上眼睛,沉默良久,終于沮喪的睜開眼睛道:“你贏了”
“二十九兩一石糧,成交”徐蝌這個狂喜啊這可是白銀五百八十萬兩啊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他趕緊去那筆紙印泥,請陸績簽字畫押。
這時門外吹來一陣風(fēng),陸績突然有些清醒,她呆呆坐在那里,心中自問道:我都干了什么用大明朝一年的稅收,買二十萬石陳糧,天下還有比這更蠢的事兒嗎
只是看到沈默在那里如喪考妣,再想想那人的話,他只好暗暗給自己鼓勁兒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下血本也贏不了這一場”便一咬牙,提筆簽名,然后用印,徐蝌再用上他們家的印,契約便成立了。
“坐以待斃吧,沈大人”也許是出血太多,陸績甚至感覺不到什么快感。
沈默沒有理他,蕭索的起身道:“老師母,既然這里沒買到糧食,晚生就要去別處趕緊想辦法了,現(xiàn)在就要告退,改日再來拜訪吧。”
徐老太太也有些歉意道:“買賣就是這樣,總是價高者得。”說著便放行道:“趕緊去別處看看吧,說不定還有別的辦法。”
“是。”沈默深施一禮,又看看陸績,便垂首黯然而去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陸績也不知心里是個什么滋味。
但等不及他品味心情,就聽徐蝌道:“按照合同你得先付四百六十萬,其余一百二十萬尾款,一個月內(nèi)付清。”
陸績的臉登時黑了下來,調(diào)整半天,才道:“我現(xiàn)在手頭只有二百萬兩的銀票,剩下的二百六十萬,還請寬限則個,等我轉(zhuǎn)天給你送過來。”
“轉(zhuǎn)天是哪一天”徐蝌黑著臉道。
“七天之內(nèi)吧。”陸績道:“這么一大筆銀子,籌集總是要些時間的。”
“好吧。”徐蝌方才點(diǎn)頭道:“但如果逾期,一天一分利,這可不能含糊”
“不會的,不會的。”一想到要拿這么多錢出來,陸績就一陣陣眩暈。
沈默一直以一種落葉飄飄的姿勢回到車上,但當(dāng)車簾一放下,他的面上卻浮起了詭異的笑容,伏在夫人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若菡聽得面色數(shù)變,最后才咬咬牙,點(diǎn)頭道:“看來你是恨死他們了。”便掀開轎簾,吩咐道:“去漕幫碼頭”
馬車迅速駛離徐家,一刻鐘后抵達(dá)漕幫碼頭,王崇古果然夠朋友,親自帶著人馬,
將碼頭保護(hù)了起來,見沈默的馬車過來,快步迎上去,問道:“如何”
沈默搖搖頭,道:“還是被陸家給搶了,他們出到二十九銀子一石。”
“怎么可能”王崇古失聲驚呼道:“他們怎么出得起”
“挪借唄。”沈默意興索然道:“我得帶著這些糧食回去了,想點(diǎn)辦法,盡量可以撐到日本的糧食進(jìn)來。”
“真的有日本糧食么”王崇古問道,心說死道友不死貧道,如果沒有的話,這些漕糧你也別帶走了。
“嗯,”沈默輕聲道:“不瞞你說,毛海峰走的時候,我拜托他幫我買糧,應(yīng)該七月初就到了吧。”
“哦。”王崇古這些沒說什么,拍拍沈默的胳膊道:“去吧,一切小心,不行就服個軟,我?guī)湍懵?lián)系聯(lián)系,看看有沒有法子和解。”
沈默點(diǎn)點(diǎn)頭道:“說不得到時候要哥哥費(fèi)心。”便與若菡一道登上了馬五爺?shù)拇蟠?
船隊(duì)駛離碼頭,待看不到岸上的人影時,馬五爺才輕聲問道:“大人,沈兄弟,真的有日本的糧食嗎”
“哪有什么日本糧食。”沈默嘆息一聲道:“我沒有前后眼,想不到買糧會這么難。”說著輕聲道:“跟你說實(shí)話吧,五哥,我家鄉(xiāng)的糧食也被阮巡撫被扣住充做軍糧,根本指望不上。”
“啊,沈兄弟,這下可如何是好”馬五爺動容道:“那些人是要把你往死路上逼啊”
沈默突然哈哈一笑道:“往死路上逼說得好”說著突然咬牙切齒道:“就是不知道,到底誰逼誰”
馬五不禁一愣,便聽沈默道:“五哥你附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