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心里話,李淵對李言慶,依舊很喜愛。
可喜愛并不代表他會放縱……畢竟李言慶,不是他的骨肉。一個有能力,才華橫溢,不管到什么地方,都能闖出一片天地的人,對他最大的關(guān)愛,就是讓他一輩子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李淵沒有想過要?dú)⑺览钛詰c,相反他希望李言慶能成為大唐的肱骨之臣。
但是,也只能是‘臣’,而且是能夠掌控在手中的‘臣子’!
處理完這件事情,李淵又是一陣恍惚。女兒的病逝,給他的打擊著實(shí)巨大。只不過看完了一封奏折,就感到莫名的疲憊。
于是,李淵重又躺下,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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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重,長安城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坊市之間的街道上,不時(shí)會傳來清脆的馬蹄聲,和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自武德初年,夜禁始終未被取消。早些年,雖有夜禁的律令,可出于各種原因,東西兩市并未嚴(yán)格執(zhí)行。然而平陽昭公主病逝之后,夜禁隨之加強(qiáng)。不到亥時(shí),東西兩市就關(guān)閉坊門,不再營業(yè)。而其余各民坊,更是關(guān)門落閂,就連那些權(quán)貴紈绔子弟,也不敢再這個時(shí)候,輕易犯禁。
李建成和李元吉并轡而行,一路上說說笑笑,非常輕松。
平陽昭公主的葬禮,可算得上是非常成功……從葬禮后的種種跡象表明,李建成的太子之位,變得更加穩(wěn)固。許多朝臣在與李建成交流的時(shí)候,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以前那些似乎搖擺不定的大臣們,似乎已偏向了李建成。
“皇兄,我聽宮里人說,父皇已決定來年開春的祭天大典,也會有你主持……呵呵,這樣一來,二哥怕是再也只好死心了!”
李元吉笑容滿面,向李建成低聲恭賀。
而李建成心中雖歡喜的要命,可臉上還是要表現(xiàn)出嚴(yán)肅之態(tài),“三胡休得聽那胡言亂語,父皇正值春秋鼎盛,祭天大典這種事情,豈能由我主持?這些話若傳到父皇耳朵里,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你明天就讓人查一下,看看是誰在私底下,亂嚼舌頭。”
李元吉也有二十多歲了!
且不說小時(shí)候的事情,自太原起事以來,他就跟隨李建成,十載光陰,足以讓他清楚李建成的心思。
他很清楚,李建成心里開懷。
說這些言語,不過是表明一種姿態(tài)。
兄長要表現(xiàn)姿態(tài),做兄弟的自然也要配合。
于是李元吉連忙道:“弟弟考慮不周,還望皇兄恕罪……兄長放心,我明天就會徹查此事?!?
看李建成滿意的點(diǎn)頭,李元吉旋即問道:“皇兄,鄭王就要回來了,你可有什么安排?”
李建成道:“玄真來信說,養(yǎng)真已表示愿意歸附于我。
只是他名聲太過響亮,而且手中實(shí)力頗豐……玄真以為,鄭王可重用,亦不可過于重用。我準(zhǔn)備讓他進(jìn)尚書省,先從兵部做起。你也知道,屈突通老兒雖表面上聽從我的調(diào)派,可實(shí)際上還是親近二郎多一些。每每我安排他事情,他總是推三阻四……李藝雖然可將其頂替,但資歷和名聲都略顯不足。唯有養(yǎng)真,年紀(jì)雖輕,卻足以壓制屈突通。
到時(shí)候以養(yǎng)真接替兵部,軍中將領(lǐng)也不會有任何異議……
只要不讓養(yǎng)真掌兵,等過些年,我慢慢將他手中的力量完全接收,再給他一個中書令也未嘗不可。”
言語間,似乎已決定了未來的事情。
李建成同樣清楚,對于李言慶,他不能不用,但也不能過于重用。
李元吉心里也很高興,原本他還有些擔(dān)心,李言慶回到長安后,兄長會親近李言慶而疏遠(yuǎn)自己?,F(xiàn)在看來,李建成對他還是更信任一些……畢竟,他和李建成才是親兄弟。
兄弟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不知不覺,朱雀門就快要到了……
李建成擺手示意手下人前去叩門,可是在朱雀門外呼喊了好久,宮城上卻是寂靜無聲,似乎沒有人值守一樣。
李元吉一蹙眉,不禁有些不快。
“皇兄,我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說罷,他催馬上前,就來到朱雀門下,高聲喊喝:“我乃齊王,隨太子回宮,速速開門?!?
宮城上,依舊沒人回應(yīng)。
就在李元吉忍不住快要發(fā)飆的時(shí)候,兩扇厚重的宮門,吱呀呀緩緩開啟……
門開了,卻不代表李元吉會放過此事。堂堂齊王……還有當(dāng)今太子,居然被阻隔于宮門之外,傳揚(yáng)出去可真是丟了大人。這朱雀門守將不能饒恕,還有這朱雀門的軍士,也都該全部斬殺……
想到這里,李元吉催馬就沖了過去。
“該死的……”
他一邊往宮門走,口中一邊咒罵。就在這時(shí)候,朱雀門宮城上突然間燈火通明,李元吉一怔,剛要抬頭觀看,就聽從宮門后傳來一聲巨吼:“元吉小兒,拿命來!”
一匹快馬從朱雀門后沖出,馬背上端坐一員大將,掌中一支寒光閃閃的馬槊。
李元吉嚇了一跳,腦袋里一陣迷糊……
這事情發(fā)生的太突然,太詭異,他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那員大將就到了跟前。馬槊唰的一下子刺出,掛著一股銳風(fēng)襲來。李元吉瞪大了雙眼,腦海中一片空白!
他被嚇傻了!
這可是長安!
這里可是朱雀門……居然有人要?dú)⑽遥?
造反不成……
只聽噗嗤一聲,馬槊兇狠沒入李元吉的胸口。而李元吉甚至沒有做出躲閃的動作,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馬槊刺中自己。同時(shí),他也看清楚了那馬上的大將,赫然正是天策府大將,程知節(jié)。
二哥,要造反嗎?
這也是李元吉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最后一個念頭,程咬金臉上帶著猙獰笑容,手一用力,啪的一扭馬槊,將李元吉的尸體從馬背上就甩了出去。
“李建成,你妒賢嫉能,殘害手足,有何面目占居太子之位?”
隨著程咬金一聲厲喝,朱雀門兩側(cè)陡然間殺出兩隊(duì)人馬。
李世民一身金甲,掌中長矟,如同兇神惡煞一般,朝著李建成就仆了過去。
而在另一邊,一員鐵錘大將如虎入羊群般殺入太子的儀仗。雙錘翻飛,只殺得東宮近衛(wèi)毫無還手之力。
李建成在馬上看得很清楚,那鐵錘大將,正是三弟李玄霸麾下猛將,梁師泰……
事情發(fā)生的太快了,而且也太過突然了,此前甚至毫無半點(diǎn)動靜。李建成考慮過各種可能,甚至包括李世民設(shè)計(jì)誣陷自己。可他唯獨(dú)沒有想到,李世民居然會用這種決然的方式來對付自己。
當(dāng)李世民率部殺來的時(shí)候,李建成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二郎,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