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翠兒的婢女穿過中門來到里面一進(jìn)的廂房,她先是在屋前側(cè)耳聽了聽,然后低聲喚道:“大少爺!”
“何事?”
屋里傳來的聲音很稚嫩,但腔調(diào)卻不象這年紀(jì)的孩童那般活潑,透著股大人才有的沉穩(wěn)。翠兒眉眼微微彎了一下,想到這位大少爺年紀(jì)輕輕卻學(xué)著大人般說話行事,她就想笑。但心中旋即又是一軟,若不是老爺病逝,夫人無力支撐這個家,哪會需要大少爺一個七歲的孩童如此!
即便他是天上仙人謫凡,也不該如此早慧……
“翠兒姐,有何事?”里面的趙與莒好一會兒沒聽到她說話,便又問了一句。
“管家回來了,說是有要事稟報,夫人請大少爺前去呢?!贝鋬夯剡^神來,快速地說道。
屋子里的趙與莒微微一笑,將桌上的紙筆都收了起來,那根由鵝毛做成的筆被他搭在硯臺上,而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的紙則被他小心翼翼地吹干,放在一疊紙最下——這一疊紙上都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他將撐開窗子的支窗先收后,關(guān)上窗子后再從椅子上爬下,站直了身軀,因為還沒有發(fā)育的緣故,他的個頭不過剛剛超過那張書桌。不緊不慢地來到了門前,拉開門,見翠兒還在候著,便笑了一下:“翠兒姐久等了?!?
“大少爺又說客氣話了?!贝鋬盒闹弊炜欤骸耙膊恢隳膬哼@么多客氣,婢子侍候著少爺,那緣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趙與莒又是一笑,笑容頗有些古怪,翠兒并不知道他這笑容背后隱藏的心思,見他邁步走向前一進(jìn)院子,便跟在他的身后。
“少爺真是天上仙人謫凡么?”看到他走路的模樣都象大人,而不是孩童一般雀躍前行,翠兒心中再次想。
半年前的一日,趙與莒午睡醒來后,整個人都變了樣,無論是脾氣還是言行,都與往常不同,變得敏于行而訥于言。空閑之時,便是用鵝毛制的筆,在紙上亂寫亂畫,涂抹的東西,莫說不識字的翠兒不懂,就連識得幾個字的夫人全氏,也看不大明白。最初時,翠兒還好生不適,但隨著時間推移,她便習(xí)慣了這樣的大少爺,反倒覺得這樣的大少爺才是正常。
比如說趙與莒不只一次交待,他在書房中時,任何人不得擅入,若是有事,先得在外頭喚上一聲。起初的時候翠兒覺得這規(guī)矩有些莫明其妙,但現(xiàn)在她就會很自覺地在書房外呼喚,而不會自己闖進(jìn)去——不僅她如此,就連趙與莒的母親全氏,如今也如此。
“大少爺可是天上謫仙,這樣吩咐自然有他的道理,就連純陽祖師都托夢助他,若是亂闖亂嚷的驚動了仙人,還不知道會惹來什么禍端!”翠兒是如此對自己解釋的。
宅邸并不大,因此沒一會兒趙與莒便來到了前屋,先給母親見禮,他轉(zhuǎn)向趙喜:“管家,可是有人想要包下全部雪糖?”
“正如大少爺所言,有人要包下全部雪糖?!壁w喜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位大少爺?shù)南纫娭鳎故置C立,就象趙與莒的父親活著時一般:“是一個來自金國的客商,姓石抹的,愿以每斤兩貫包購雪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