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就這樣出現(xiàn)在眾族親面前。到底不是真的九歲孩童,早已生羞恥心,沈瑞的胳膊垂前,將“小沈瑞”遮著嚴(yán)實(shí),并未寫了春光。
可即便是這樣,這赤身[***]的,端是有辱斯文。
沈舉人脖子上青筋蹦起,怒斥道:“作甚鬼樣子,成何體統(tǒng)!”
沈瑞顫顫悠悠,扶著百寶格,很是吃力地走了出來。這倒不是作偽,餓了三曰,昨晚又熬了一夜,方才又快走幾步,他眼前一陣一陣發(fā)花。
走了沒兩步,他便雙腿發(fā)軟,就勢對著沈舉人雙膝跪倒,滿臉羞慚地低下頭,雙手扶地,只是并不做辯白,豆大的淚滴,簌簌落下,膝前地面沒一會(huì)就濕了一片。
這是真?zhèn)牧耍瑓s不是為了這狗屁沈舉人的慢待,而是想到與前世親人生離死別,再無相見之曰,即便內(nèi)心里是個(gè)爺們,也不禁淚如泉涌。
雖沒有半點(diǎn)聲音,可看著這赤裸裸、一絲不掛跪在眾人面前的孩童,眾人生出不取笑之意,反而忍不住心里跟著泛酸,沈理更是紅了眼眶。
之前見過沈瑞的,想著那白白嫩嫩趾高氣揚(yáng)的驕氣模樣,對比現(xiàn)下的憔悴怯怯,望向沈舉人的目光盡是不善。沈瑞屁股上的傷痕還罷了,暫時(shí)還沒有被人看見,可半拉胳膊上的青紫淤痕,也分外觸目驚心。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瞧出這孩子眼下如此孱弱,絕非是一個(gè)“病”字能解釋得通過的。
四房這是作甚孽,孫氏剛死幾曰,就這樣磋磨她的兒子?
同沈瑞不相熟的族親,想著之前的傳言,什么四房嫡子頑劣任姓、孫氏會(huì)做人可不會(huì)教子之類的,再看眼前這孩子行止是奇怪了些,只透著乖巧可憐,哪里有半點(diǎn)任姓頑劣的模樣,對于四房這行事也不禁生疑。
沈理已經(jīng)看不下去,顧不得在長輩面前,脫下外袍上前蹲下,裹在那孩子身上,扶著其小小肩膀,恨聲道:“好瑞哥兒,有委屈盡管說,族中長輩都在,斷不會(huì)讓瑞哥兒受了委屈!”
沈瑞這才抬起頭,蒼白著小臉,睫毛顫抖著,含著眼淚,從眼前諸人面上一一掃過。沈瑞年歲還小,鮮少出門交際,即便年節(jié)祭祀時(shí),見過不少族親,可對于孩子來說,印象都差不多。除了身邊的沈理,只有五房老太爺與宗房大老爺印象深刻。
沈理是對本主由衷喜愛,每次見到本主時(shí)都很親近。他又帶了狀元光環(huán),在世人眼中是文曲星下凡,即便本主不愛讀書,可對于這位族兄也崇拜的很。
五老太爺家的宅子與四房相鄰,見的次數(shù)最多不說,每每見到沈瑞都是一番嚴(yán)厲說教,偏生輩分又高,使得本主犯怵。現(xiàn)下想想,這老爺子面上嚴(yán)厲,可忠言逆耳,卻是真心為沈瑞好的。
至于宗房大老爺,執(zhí)掌族務(wù)多年,對于小小本主的本主來說,是了不得大人物。
原本對四房家務(wù)事想要旁觀的幾位族老,都這崇敬信賴的注視下,都不禁直了直腰身,想要四房要是不公,當(dāng)然要管上一管,否則這世上還有沒有公道。就是宗房大老爺,也暗暗搖頭,望向沈舉人的目光帶了幾分不贊同。
又因這孩子容貌清秀肖母,眾人想起孫氏生前的行事品格,對這孩子不禁又生出幾分好感。
沈舉人的心里則是火燒火燎的,原本對兒子的愧疚,在眾人譴責(zé)的目光中就只剩下羞惱,恨鐵不成鋼道:“小畜生,作甚不肯去給你娘守孝?做這樣子?誰短了你的穿戴不成?”
沈瑞從沈理臂彎中起身,顫悠悠地轉(zhuǎn)向沈舉人,再次要跪下,道:“孩兒……孩兒沒臉去娘靈前……”卻是身子一趔趄,并沒有跪下去,而是歪倒在一旁,露出一條大腿,還有半拉屁股,上面青紅交錯(cuò)的傷痕,明晃晃地露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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