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亮透徹,暖黃的陽光照得人熱乎乎的。謝槿知卻感覺到后背竄起一陣涼意,瞬間浸透全身。
而他依舊平靜地望著她。
謝槿知很清楚,今天之前,自己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安靜了一會兒,她開口:“怪力亂神,我從來不信?!鼻宄盒銡獾难劬?,毫不回避地直視著他:“你四肢健全、相貌端正,以后不要再做這種招搖撞騙的事了?!?
風(fēng)在耳邊輕輕吹著,周圍人來人去。陽光照在他臉上,那眉目顯得格外清楚而安靜。
他靜默著,不知在想什么。
謝槿知再次邁步要走。
哪知他又抬起手臂攔住,柔軟干凈的白襯衫,她差點沒撞上去。
她有了些惱意,冷眼看著他。
他開口了,那嗓音也溫軟平和得像徐徐不動的水:“你沒有什么值得我騙的東西?!?
謝槿知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他這么說,倒也有點道理。但仔細(xì)一琢磨,這話有點侮辱人。
“那你說,為什么斷定我遇到了可怕的事”她盯著他。
他又安靜了幾秒鐘。
“因為我是”他答,“頂級黑客?!?
謝槿知怔住。
他松開負(fù)在背后的雙手,插進褲兜。也不再看她,目光轉(zhuǎn)向遠處的山嶺藍天。
“應(yīng)寒時,9xxxx3598。”
像是篤定了她一定會打給他,說完這句話,他就轉(zhuǎn)身朝寺門走了。進出的人很多,很快他的身影就沒入人群里,再也看不見。
謝槿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掏出手機記下。
省圖書館位于江城市中心,遠遠望去,灰色嚴(yán)整的建筑群,矗立在城市的車水馬龍中。謝槿知去年大學(xué)本科畢業(yè)后,也算是過五關(guān)斬六將,成為省圖的一名正式員工。
中午,天空由晴轉(zhuǎn)陰。大片大片的云,像連綿而蒼白的錦緞,遮住整個世界。
謝槿知剛走進館廳,工作臺后的冉妤立刻起身迎上來。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打量著她:“真好了”
槿知拉著她的手:“好啦。你看我下午就來上班了。”
冉妤這才點頭,轉(zhuǎn)身又對工作臺后另一個人說:“莊沖,槿知這幾天不舒服,你多干點活兒。”
叫莊沖的男人臉埋在電腦后,高高瘦瘦的身形端坐不動,輕輕“嗯”了一聲。
槿知輕笑,推了冉妤的手一下:“你別欺負(fù)他?!?
冉妤橫她一眼:“我哪里欺負(fù)他了別看他正襟危坐,就這么點兒午休時間,游戲打得正歡呢?!?
一下午,清靜如常。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多。槿知將手頭的一些工作做完,便用手撐著下巴,抬頭望去。莊沖正站在兩排書架間,抬頭在整理,側(cè)臉在燈下顯得白皙清秀。他跟槿知同期入職,別看平時悶不作聲,剛才冉妤叮囑過了他,他就真的一個人把大多數(shù)活兒全干了。典型的任勞任怨工科男形象。
冉妤坐在座位上,哼著小調(diào),低頭整理書籍標(biāo)簽。
謝槿知的目光從她身上滑過,落在她面前的電腦上。然后是一排電腦過來,最后是自己面前的電腦屏幕。光線明亮,圖案清晰。這是今年年初,館里統(tǒng)一配備的新電腦。
她又沿著電源線看過去,最后目光一躍,落在不遠處的機房。玻璃門后,圖書館主機龐大的機身,看起來灰黑堅厚。它占據(jù)了整整一個房間。
這整個計算機系統(tǒng),也是年初剛從美國引進的。省圖也因此一躍成為華中地區(qū)乃至全國最大最先進的圖書館之一。
館廳里靜悄悄的,謝槿知耳邊仿佛都能聽到,主機運行時低沉而持續(xù)的聲響。
她拿起手機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樓梯間里一個人也沒有,陰暗安靜。她低頭吹了吹地面,在臺階上坐了下來。然后打給了謝槿行。
謝槿行大概在忙,響了好久才接起。若說槿知的性格偏靜,那么這個哥哥的性子比她還要內(nèi)斂刻板數(shù)倍??蓳?jù)說在科研工作上,他卻經(jīng)常提出很多大膽而具有突破性的觀點。所以三十不到,已經(jīng)是副教授。
“槿知,有什么事”謝槿行嗓音關(guān)切地問。他也知道這個妹妹的性子,十分穩(wěn)重。如果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她不會在工作時間打擾。
槿知握著手機,另一只手手指在地上輕輕地劃著,沾染不少灰塵。
“謝槿行,問你個問題。如果計算機尤其是大型計算機,不按指令行動,還有了混亂的、自主的表現(xiàn),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謝槿行明顯有些意外。靜了片刻才答:“一般來說,有兩個原因。一個,就是黑客入侵。”
他提到“黑客”,槿知腦子里,倏地閃過早上遇到的那個年輕男人的臉。
“被黑客控制后,計算機會有什么樣的行為表現(xiàn),全看黑客的意圖。這點你肯定也知道?!敝x槿行頓了頓,嗓音里有了很淺的笑意,“第二個原因,我們科研人員常見,離你的生活卻很遠,就是人工智能?!?
謝槿知安靜著,聽他繼續(xù)說道:“你知道,各國研究人工智能已經(jīng)有很多年了。不過,不管我們、日本還是美國,研究都還處于非常初級的階段。我有個同學(xué),就在中科院做這個。你說的這種情況混亂、自主、不遵循指令的計算機,在他們實驗室,大概會經(jīng)常見到?!?
謝槿知輕輕“哦”了一聲。
槿行又問:“你具體遇到了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