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里,任平生的修為已經(jīng)突破至凝氣境九重天了,實在讓人大吃一驚,而沈菁菁怎樣努力,也只剛剛突破到重之境,可這一重之隔,卻如天地之隔。
夜無月和玄、道二宗首席弟子的修為,任平生暫時不知道,但想來最低也是靈虛境一重,反正絕對不會比他低就是了。
玄宗大師兄柳葉歡,道宗大師兄月長歌,氣宗大師兄夜無月,再加上他,如今他們四人,便是最有希望奪得第一之人。
“聽說夜無月已有靈虛境三重天的修為了”
“柳葉歡和月長歌也有靈虛境一二重了吧至于其他人嘛,我看是追破腦袋也追不上了?!?
正此時,有三個劍宗的師兄往這邊走來,聽那話里的意思,好像是故意給任平生澆來一盆冷水,柳兒又怎能聽不出來心想當初小師弟剛來時,這些人看小師弟劍法高,便喜歡言語奚落,如今小師弟修為上去了,這些人還這樣,到底還是不是同門了
那三人慢慢走近了,一人又笑道:“你們知道當年傳說里那位劍帝嗎只有劍帝的劍,那才能叫劍,一劍既出,天下無劍劍帝之后再無劍??扇缃襁@世上,總有人自以為劍法不得了,不知區(qū)區(qū)螢火微末,怎敢與皓月爭輝?!?
那人說時,有意無意向任平生這邊嗤嗤笑了兩聲,柳兒聽這些人連諷帶刺,終于忍耐不住,把眉一皺,向那三人低斥了兩句,但任平生早已不再是當初的少年,此時聽那幾人言語奚落,也沒認真,只輕輕一笑,便拉著師姐往另一邊去了。
那三人看他走了,臉上更是露出不屑神情,這段時間便是如此,任平生修為上來了,越發(fā)受到劍宗長老鐘愛,難免會遭一些人妒羨,那些人的口頭禪也往往是“某某某才叫厲害,你任平生算個啥”卻只字不提自己,因為他自己連任平生一劍也接不住,跳梁小丑,貽笑大方。
今晚,月色溶溶,照得整間庭院清澈如晝,一枝寒梅,正在墻角悄然綻放,隨風投來點點幽香,任平生如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坐在窗臺,手里含光半出鞘,劍上一點寒光透出。
如今他已經(jīng)得知了,這一次的宗門大比,不僅僅只是宗門大比這么簡單,還有那一枚云瀾玉玦,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盡管大長老并沒有正式宣布,可下邊的人,一傳十,十傳百,有誰還不知道正是當初他和卓一凡劍臺比試那日,云瀾天境的人送來了一枚云瀾玉玦。
對于云瀾天境這個逆天的存在,他也已經(jīng)不陌生了,那里曾經(jīng)強者如云,是多少修真之人,夢寐以求之地
在云瀾天境之下,還有四個境,滄玄之境、凝淵之境、滄瀾之境、縹緲之境每一個境,都有一位境主,四位境主,修為都已經(jīng)達到神合境。
什么是神合境簡單而言,只要吹口氣,像玄朝這樣大的一個王朝,直接就沒了。
如今整個云瀾境的神合境強者,也并沒有多少,而一個云瀾天境就占了四位,不,是五位,還有一位更加深不可測的天境之主。
至于神合境之上,是神墟境,但在三百年前有過一場天地劇變,自那以后,世上所有神墟境及以上的強者,都消失了,沒留下一個。
任平生慢慢放下手里的含光劍,雙眼輕閉,再一次感應天地靈氣,沒有人知道三百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導致天地靈氣變得如此稀薄,那些絕世強者,也像是約好了一樣,同時從人間消失,三百年來,都沒有一個人知道為什么,也沒有人再見過當年那些消失的人回來。
但是這一次,云瀾玉玦,他一定要拿到手。
此刻,任平生將真氣慢慢順著經(jīng)脈運行,他能夠感應到腹中那團“怪氣”,依舊凝聚在他的丹田處,只是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那究竟是什么,有點像個小小嬰兒,又好似天地初開之時,那一團凝聚在鴻蒙深處的混沌之氣。
這是那天晚上在懸崖邊,凝聚在他丹田的一團紫氣,他以為每個突破至凝氣境的人,都會有這樣一團紫氣伴隨,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似乎只有他一個人發(fā)生這樣的怪事情。
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長老,他身上有著太多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怕被人當成異類拿來做研究,而現(xiàn)在看來,這道紫氣似乎對他并沒有傷害,只是每次突破境界時,都會讓他腹中灼痛難忍,不過痛著痛著,也就習慣了。
至于他夢里面那些絕世神通,這兩年來,他沒有一天停下研究,可依然和當初一樣,徒勞無功,甚至有一次,他又鋌而走險,嘗試逆行運功,想著夢與現(xiàn)世往往相反,所以定是要反著來修煉,結(jié)果那次不但沒用,還差點讓他經(jīng)脈受損,往后再不敢胡來。
雖然夢里的玄功只能看,不能用,但他通過夢中玄功悟出來的“千絲萬引”,這兩年來卻是大有長進,如今可謂已是爐火純青,距離出神入化想必也不遠了。但是這門奇術,他絕不能輕易露于人前,尤其是幾宗長老面前。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當年十六歲剛?cè)腴T的那個少年了,當初姐姐離開時與他說過的玄門人心,深不可測,這一年來,他已經(jīng)深深領會到了,各宗怕他搶了風頭,都想著打壓他。
半個月后,宗門大比在即,今天是去長老那里抽取“風云簽”的日子,所謂風云簽其實就是一枚小小的玉簽,別小看這枚玉簽,沒有它,便是首席弟子也別想?yún)⒓幼陂T大比。
每次宗門大比,每個宗有三十六個參試名額,因為總參試人數(shù)有二百五十六個,這樣可以保證每一場淘汰下來,剩下的都是雙數(shù),而七個宗,每個宗三十六個名額,總共也才二百五十二個名額,差的四個,便隨機抽選補充,至于像劍宗、靈宗這些總共都沒有三十六人的宗門,少的便記作“空名”,誰運氣好,匹配到空名了,那一場直接輪空晉級。
以往每次宗門大比,像氣宗、道宗、玄宗這些人多的宗門,為了這三十六個名額,往往是爭得頭破血流,但劍宗就完全不必考慮這個問題了。
今日的七玄宗很熱鬧,劍宗十二人都來了,沈菁菁做為大師姐,自是第一個拿簽,任平生則排在風十一后面。
這一路上,風十一嘰嘰喳喳與他說個不停,可任平生的注意力,卻在發(fā)放風云簽的那位長老身上,那人好巧不巧,正是當初的青木長老。
到了他抽簽之時,青木斜斜瞥了他一眼,卻并未將簽筒拿給他,反倒是拿走了,任平生不解,問道:“青木長老,這是何意”
附近的人也一下往這邊望了過來,之前已經(jīng)拿到簽,準備離開的人,此時也駐足不前,回過頭來,觀望發(fā)生何事,他們都知道,任平生是這里唯一一個敢頂撞長老的人。
只見青木板著一張臉,不冷不熱道:“入門不到三年者,不能參加宗門大比?!?
“誰說的”
任平生反問,周圍的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啪”
一本厚厚的冊子落在了任平生眼前,揚起些許灰塵,接著便見青木冷冷道:“宗門卷宗,自己看?!?
任平生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在眾人注視下,把那卷宗從桌上拿起仔細翻看,心想青木提前把卷宗都準備好了,公報私仇么這件事沒有這么簡單,必然是有人想要他參加不了比試。
翻看了一會兒,卷宗上面關于宗門大比的,確實有一行清清楚楚寫了,入門不到三年者,無法參加比試,而任平生來內(nèi)宗,剛好差了半年。
此刻,他輕輕將卷宗合上,規(guī)規(guī)矩矩遞了回去,并說道:“我在云渺峰待過一年,這樣算起來,就有三年了?!?
青木哼道:“外宗記名弟子不算入門?!?
任平生反駁道:“可卷宗上面并未寫,外宗弟子不算入門?!?
這一回,青木有些不耐煩了,瞪了他一眼:“那你看,上面寫了記名弟子算入門了嗎既然沒寫,那就不算”
“誰說的”
任平生依舊像剛才那樣反問,這一次,青木終于有些怒了,他本就小心眼,當年的事就不說了,今日任平生還當著眾人連續(xù)頂撞他,此刻終于怒形于色:“來人把任平生這混賬東西給我?guī)氯ァ?
“等等”
就在這時,人群后面,忽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誰說不算了記名弟子也算,修煉之人的事,那能說不算就不算嗎”
仔細聽來,那聲音溫婉動人,宛若三月細雨一樣溫柔,又如珠落玉盤有些調(diào)皮,反正就是好聽,光是聽著聲音,未見其人,眾人便已是心神俱醉了。
而這一刻,任平生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仿佛丟了魂魄一樣,又像是身在夢里,無論旁邊風師兄怎么拉,他都一點反應也沒有。
這個聲音,他又怎會忘記是誰
可是她不是再也不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