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月,任平生仍然每晚都去芳菲林,卻已無心修煉,只是在等,只是在想,也許姐姐又回來了呢會不會有什么東西忘了拿
“姐姐”
外面有風吹過,樹影晃動,他以為是姐姐回來了,立刻跑了出去,然而凄冷的月下,只有滿地的樹影橫斜。
經(jīng)過假山,聽見玉池里有聲音傳出,他匆匆爬上假山,原來只是一陣風,吹起幾片樹葉,輕輕飄到了水面上。
姐姐不會回來了。
任平生終于確定,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一點明月透過窗戶,窺見他這一個月來的形容憔悴。
為什么,會這樣。
任平生也不知道,當初家里出事時,他的心像是破開了一個大洞,如今血流干了,洞上的傷口好了,已經(jīng)不疼了,只是這個洞,也一直存在了,一直空空蕩蕩的。
而現(xiàn)在,姐姐走了,他的心上,又多了一個新的洞,要等多久,血才會流干,傷才會不疼
為何會如此
任平生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和兩位師姐都不同,他連對方全名都還不知道,可那天晚上,那一滴眼淚,已經(jīng)將她那晚的樣子,深深刻進了他的心里。
任平生呆呆看著手里的夜明珠,若非這顆夜明珠,他一定以為,這幾個月來,都是夢。因為每一次,他的夢都太真實了,真實到他分不清,究竟夢里那個他,才是真實的他,還是醒來后這個他,才是真實的他。
究竟哪個世界,才是真實的而上一次的夢,還沒有做完。
“師妹走”
“咳咳咳咳”
“師哥師哥你怎樣”
“噗”
男子一口鮮血涌出,沾滿了衣服:“我剛才,以逆天歸元勁重創(chuàng)九幽神君和青魔老祖那幾人,三百年之內(nèi),他們都別想恢復了。”
“師哥可是你”
女子臉上泣涕如雨:“可是你,你神格已失,還強行施展逆天歸元勁,那么結(jié)果便只有師哥,為什么”
“因為我說過,煙雨,我一定會將你,從這里,帶出去呃噗”
“師哥師哥”
任平生又是一身冷汗驚醒過來,天外之天,赤天赤地,神魔死魂,無邊無際,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何那樣可怕
姐姐之前說這是某個人的記憶,究竟是誰的記憶,如此可怕
夢里面的一切,都那么真實,那滿地赤沙,滿天神魔死魂,還有那人的情緒,緊張,不安,這些他都能夠清楚感受到,就像是自己一樣。
那人為什么又要帶著師妹,去到那樣一個如何也走不出去的恐怖之地他們到底是些什么人
“九幽神君,青魔老祖,一葉道人,圣天長老,長生劍主,紅玉仙子”
夢里這六個名字,甚至連那六人的相貌,任平生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醒來去問師姐,師姐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還讓他以后少看些神神鬼鬼的故事,這樣晚上就不會老做噩夢了。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花照射了進來,任平生覺得有些微微刺眼,起身過去打開窗戶,枝上的一片桃花,開得正燦爛,伸到眼前來,觸手可及,人間江南也是如此吧
煙兒姐姐已經(jīng)走了,接下來他不能再如此頹唐了。
他身負血海深仇,他將來還要為父母報仇,又怎能終日消沉在這,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情天孽海之中。
還有一年半,便是宗門大比了。
接下來,他要努力。
一定。
光陰似箭,轉(zhuǎn)眼寒來暑往,已是一年多過去了。
少年任平生,再有一個月,便滿二十了,一個月后也是宗門大比的日子,那時,他也將不再是少年了。
從前那個白衣翩翩的少年已經(jīng)遠去,如今換做,昂藏八尺,眉目英挺的男兒。
“師弟好”
滿天的落葉,此刻在任平生手中那把劍揮舞下,仿佛都化作了一道道鋒利的劍氣,沒有人敢靠近他的劍氣,近則傷。
如今他的劍,不僅僅只是劍宗第一,而是整個七玄宗,都找不出有比他的劍更快的人了。
沒有人可以看清他的劍是如何出鞘的,也沒有人可以看清他的劍是如何入鞘的,因為他當初在北荒時,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無形劍”。
想不到當初藏鋒長老也猜錯了,他原以為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里,少年不可能追得上菁菁、玄風二人,卻怎想到,竟是后來居上,難道八百年前祖師的臨終之言終于應驗了嗎劍宗將來要出一個絕世獨立的劍仙了
任平生已經(jīng)不是四年前剛進長幽谷那個少年了,如今七玄宗師兄姐里,大概也只有氣宗首席弟子,道宗首席弟子,玄宗首席弟子,這三人或能與他相抗,就連琴宗首席弟子,都略遜他一籌。
“好啦好啦,師弟先歇會兒啦”
柳兒跑了過來,拿著手帕替任平生擦汗,如今任平生,已經(jīng)比她高出一個頭不止了,她要擦汗,還得墊著腳,高高舉著手。
“九師姐,沒事,我不累?!?
任平生直接用袖子擦去滿頭大汗,柳兒輕輕戳了他一下,哼著鼻子道:“你啊你,肯定這兩年,菁菁師姐都把好吃的給你了,要不你咋長這么快”
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任平生個子長得快,還是修為漲得快,看來兩者都有吧。
“原以為菁菁師姐和玄風師兄能斗得過那夜無月,現(xiàn)在看來,希望都在你這個小師弟身上啦”
任平生撓著頭,訕訕笑道:“這一年里,大師姐把靈玉都給我了,要不然她肯定能突破到第九重境界”
“哼哼,我就知道師姐老偏心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