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2018/4/8【第七十五章愁上愁君臣反目毒中毒各懷心機】四海居,雅間內(nèi)。
“范公公?”白少川手托瓷杯,星眸微睞,面對這位名義上的內(nèi)廷第二人,并無起身行禮之意。
范亨竟出奇地沒有惱怒,自顧坐到白少川身側(cè),笑問道:“白老弟似乎有心事,與咱家傾吐一番可好?”
垂首注視著手中酒杯,白少川驀然一笑,“在下何時與范公公有了交心的情分?”
“白老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范亨今日的涵養(yǎng)著實讓人驚訝,和顏悅色繼續(xù)道:“東廠三鐺頭龍章鳳姿,才華出眾,便是王公公亦常為嘉許?!?
“哦?白某何德何能,敢當司禮監(jiān)諸位垂意。”白少川不露聲色,緩緩將杯子放置在了矮桌上。
“老弟何必自謙,咱家雖看劉瑾礙眼,但也知曉自他接手東廠以來,人才大聚,耳目遍及朝野內(nèi)外,可謂氣象一新。”范亨凝視白少川道:“白老弟在其中居功至偉?!?
“此皆賴督公運籌,丘、谷二位公公謀劃,東廠同仁鼎力協(xié)助,白某怎敢貪天之功?!卑咨俅ㄋ鸩唤?,若無其事。
范亨淡淡一笑,“恐不盡然吧,劉瑾等人隨侍今上,無暇分身,柳無三目無余子,雷長音超然物外,十二領(lǐng)班各懷鬼胎,若無白三鐺頭恩威并施,這東廠怕早已是一盤散沙……”
“范公公莫非忘了四鐺頭?”白少川抬頭掃了范亨一眼,“丁兄蒙萬歲青睞,督公信重,執(zhí)掌詔獄,身膺重任,如今乃東廠第一得力干將?!?
“丁壽?”范亨“哈”一聲嗤笑道:“這小子倒真是個人物,官兒升得快不說,這惹禍也是一流……”
一口干了杯中酒,范亨不客氣地自斟一杯,搖頭晃腦道:“入仕不過一年光景,便把文臣武將、外戚勛貴得罪了個遍,咱家這把年紀了,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尋死的……”
“偏偏劉瑾還把他當個寶貝似的寵著,”范亨乜斜著白少川,若有若無道:“這小子該不是老劉在外邊的野種吧?”
白少川星目微寒,冷冷道:“范公公慎言,督主少時入宮,這臟水潑不到他老人家身上。”
聽出白少川語氣不善,范亨微微蹙眉,凝望著杯中酒水,慢悠悠道:“文君醪,好名字,卓文君當年先為孀婦,后又險些成了棄婦,不過比起唐門那位苦命女子,前人算是命好的……”
白少川驀地臉色一變,以掌在桌底一托,這張矮腳方桌卻是紋絲不動,范亨的一只枯瘦手掌不知何時輕輕捺在了桌上。
范亨舉杯啜飲了一口酒,緩緩道:“白老弟若是想和咱家掀桌子,最好先稱稱自己的斤兩?!?
白少川面色陰晴不定,最終將桌下手掌抽回。
“范公公知道的很多?”
“只怪三鐺頭風采照人,實是引人注目?!狈逗嗟靡獾溃骸八径Y監(jiān)雖說丟了東廠,可這耳目么,還不全是擺設(shè)?!?
白少川嘿然不語。
“老弟若在劉瑾手下一帆風順,哥哥我絕不說半句廢話,可如今么……”范亨搖了搖頭,苦口婆心道:“那丁壽后來居上,劉瑾處處委以重任,還將他直接引薦于今上,你為東廠效力多年,至今不過是個無官無職的區(qū)區(qū)鐺頭,那小子已然執(zhí)掌北司,獨當一面……”
“督公對我有收容庇佑之恩……”白少川猶疑道。
“狗屁,那是你對他還有用,劉瑾若對你真心庇護,何不直接滅了蜀中唐門,還不是想借著那幫人威逼你不敢離心離德,”范亨循循善誘,繼續(xù)道:“可而今劉瑾大力栽培丁壽,待那小子羽翼豐滿,只消將你逐出東廠,哼,老弟怕是連卓文君的下場都不易得……”
白少川劍眉緊蹙,鳳目含愁,不發(fā)一言。
范亨直起身來,輕聲道:“個中利害,白老弟自己思量,咱家告辭了?!?
直到范亨挑簾出門,白少川還是不動如山。
良久,白少川才端起面前瓷杯,杯未及唇,劍眉一揚,眼中忽閃起一絲戾色,五指用力,杯碎酒迸。
************東廠,內(nèi)堂。
劉瑾懶散地靠在黑漆嵌螺鈿花鳥羅漢床上,一手支頤,一手隨意伸出,任由坐在床前踏腳上的白少川幫他修整指甲。
白少川細心地用手中象牙柄的銼刀將劉瑾指甲一個個打磨得整齊光亮,好似無意說道:“督公,下面探到消息,武定侯與英國公來往甚密?!?
劉瑾閉目養(yǎng)神,聞言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皳?jù)探子說,似乎與四鐺頭有些關(guān)聯(lián)。”白少川用柔軟的拇指輕按打磨完的指甲,探查有無毛刺。
“什么事?”劉瑾睜開了眼睛。
“武定侯府的小侯爺郭勛與九城大豪駱燕北的女兒駱錦楓青梅竹馬,兩家長輩也有意撮合,不過近來丁兄與駱大小姐有了些糾纏,郭小侯爺似乎吃了些虧,便訴諸長輩……”
劉瑾似乎來了興趣,直起身子道:“那駱家丫頭品貌如何,可配得上壽哥兒?”
“這個……”白少川皺了皺眉頭,只得回道:“駱錦楓家學(xué)淵源,又得拜峨眉名師,武功自是不差,容貌么,她母親鳳夕顏便是昔日武林中出名的美女,駱錦楓傳承母貌,性子溫婉,不似其母般剛烈狠辣?!?
“好?!眲㈣_心地一擊雙掌,“老谷說得對,這小子當真命犯桃花,那小子什么時候辦喜事,宣府那次就沒趕上,這次怎么也得喝頓喜酒……”
“督公,”白少川急聲道:“武定侯開國輔運,英國公奉天靖難,兩家勛戚在軍中根深蒂固,我們夾袋中并無可以抗衡的人物,若是開罪了他們……”
“開罪了又怎么樣?”劉瑾反問,隨即不屑道:“他張懋上疏時可曾顧忌過咱們,是癤子早晚要出膿,咱家倒要看看他們能蹦出什么花樣?”
白少川垂下頭來,囁囁嚅嚅道:“督公對丁兄果真另眼相待?!?
劉瑾輕輕托起白少川的下巴,口氣戲謔:“小川,你近來的牢騷越來越多嘍?!?
************在大明各方勢力勾心斗角互相算計之時,正德元年步入了金秋九月。
自初一日起,宮中便開始講求吃花糕與迎霜麻辣兔,喝菊花酒,宮人們則在各宮管事的指點下忙著糊窗紙,抖曬皮衣,做衣御寒,膳房里也開始加緊糟腌瓜茄,制作各種菜蔬,以備過冬。
宮眷內(nèi)臣則要從初四起換穿羅重陽景菊花補子蟒衣,待九九重陽佳節(jié),隨侍皇帝駕幸萬歲山登高,這一切宮中早是慣例定制,雖說繁雜,卻井然有序,直到一樁不大不小的意外……“什么?江南織造無錢趕制龍衣?”朱厚照放下菊花酒,驚愕地看向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王岳。
“是,九月初二,尚衣監(jiān)崔杲上本,江南織造無銀可用?!蓖踉赖兔柬樠鄣卮鸬馈?
“造龍床沒人,制龍衣無錢,朕做什么大明天子,一個窮措大罷了。”朱厚照委屈地想哭。
“崔杲的手本里就沒提及如何解決?”坐一邊正在和一只兔腿較勁的丁二爺突然開口問道。
看了眼這不知尊卑的小兔崽子,陛下如今到哪里都帶著他,就差直接住宮里了,王岳心中又妒又羨,還是老實答道:“有,崔杲請按前例,奏討戶部往年支剩的一萬二千鹽引,以解燃眉?!?
“那不就得了,陛下,比照前例吧?!倍廴酉峦猛?,用胸前的錦繡補子餐巾擦了擦嘴道。
正德皇帝也是轉(zhuǎn)憂為喜,“老王,以后話都一次說出來,害得朕白白憂心,告知韓文一聲,就這么辦吧?!?
************奉天門,早朝。
“陛下以所余鹽引織造龍衣之事,戶部不敢奉旨。”戶部尚書韓文之言鏗鏘有力。
“國朝初立,太祖設(shè)鹽法,許鹽商納糧開中,補九邊之需,后經(jīng)先帝時葉淇變法,變納糧為納銀,名之雖變,其實尚同,鹽課所得,皆為邊費,不可挪用,且陛下自有內(nèi)庫,何用戶部撥銀?!薄绊n大人,祖制當真不可改?”丁壽覺得這時應(yīng)該出來說句話。
韓文斜睨丁壽道:“斷不可改?!?
“下官近日翻看經(jīng)歷司舊檔,倒是看到一些例外,遠的就不說了,自納銀開中后,弘治九年,戶部將二萬八千鹽引用于龍衣織造,弘治十年與十二年,各有兩萬鹽引用于織造,弘治十四年,在兩萬鹽引之外戶部又加鹽價銀三萬兩,韓大人,戶部又作何解?”
“這個么?”韓文捋著胡子有些犯難,心道這理由不太好編,求助地看向了首輔劉健。
“先皇溫良敦厚,親近老臣,善納忠言,君臣之間了無壅隔,地方百業(yè)興盛,朝野百弊自除,若陛下肯效法先皇,廣開經(jīng)筵,親賢去佞,做垂拱之治,些許用度小事,自不須陛下掛心勞神?!?
劉健你丫這是徹底不要臉啦,丁壽滿懷欽佩地看著劉閣老,把話說得這么直白,不怕小皇帝從御座上跳下來打你。
朱厚照的表現(xiàn)倒是讓丁壽跌碎了眼鏡,一向急躁的小皇帝沒有發(fā)火,靜默良久,連劉健都有些琢磨不透皇帝的想法時,小皇帝終于開了口。
“眾卿——”聲音平靜,不見喜怒。
“臣在?!比撼几┦住?
“皇考向來敬重老臣,朕也愿蕭規(guī)曹隨,對諸卿所奏皆聽之任之?!?
朱厚照突然掰起了手指頭,“朕即位之初,諸位先生便以先皇遺詔為由,裁撤錦衣衛(wèi)及內(nèi)官上萬人,其中僅御用監(jiān)便有七百余人,今年督造龍床等御用之物人手不足,需增六人,你們不許,朕準了……”
劉健與謝遷對視一眼,沒有出聲。
“五月以來,淫雨霏霏,你們有人說天象異常,是因為皇考賓天,朕不夠哀痛所致,朕認了……”
欽天監(jiān)少卿吳昊縮了縮脖子。
“大婚之禮,你們說國帑不足,不應(yīng)靡費,從六十萬降到三十萬,朕許了……”
戶部尚書韓文臉上有些發(fā)燒。
“今日,朕便做一回主,鹽引之事下旨照辦,再有奏擾者,嚴懲不貸?!敝旌裾掌鹕矶?,丁壽連忙隨后跟去。
“劉閣老怎么辦?”
“陛下固執(zhí)己見,幾位大人拿個主意啊!”
待皇帝沒了影子,朝臣們都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將劉健等人圍在了中間。
“諸公放心,內(nèi)閣不會亂改祖制,吾等將拒寫特準鹽引的敕書,諸位也當上疏陛下收回成命?!眲⒔〉坏?。
“那是自然?!比撼技娂婞c頭稱善。
************有了幾位大佬首肯,已經(jīng)閑的渾身發(fā)霉的六科十三道言官同打了雞血般興奮起來,擺開陣勢對小皇帝口誅筆伐,奏疏如同雪片般飛入通政司,怎奈這回朱厚照是鐵了心強硬到底,奏疏留中不發(fā),連話都懶得回。
“西涯,你要與我拿個主意啊?!睉舨可袝n文滿含希望地看向李東陽。
朱厚照這番強勢是韓文沒有預(yù)料到的,韓尚書倒是不介意大家抱團擺開車馬同皇帝斗上一斗,可前提是焦點不能在自己身上,皇上贏了自己第一個倒霉,即便劉健這方勝了,他也會被皇帝記恨上,以韓大人宦海數(shù)十年的經(jīng)驗,被皇帝惦記上不會太好過,只消借著某個由頭順水推舟,便有自己好受,馬文升和劉大夏便是前車之鑒。
當然,不可否認,丟官后會在朝野間有個好名聲,可名聲又不能當飯吃,韓大人對現(xiàn)在戶部堂官的位置非常滿意,真不想便宜別人,劉健而今是火上頭了,不會率先服軟,韓文便把主意打到了三公中多謀的李東陽身上。
“貫道啊,當日你若是詞鋒柔和些,不要把話說死,何至今日啊。”李東陽看著焦頭爛額的韓文,略帶埋怨道。
“當日不是晦庵暗示老夫要量入為出么,怎地都錯在了戶部?”韓文抱屈道。“好了,不提這些了。”李東陽輕撫眉心川字,思忖一番道:“如今不給鹽引怕是陛下那里面子過不去,還是給吧……”
“給了鹽引,不說劉晦庵,我就要先被言官們罵死。”韓文急得站了起來,那幫子言官是指著罵人刷存在感的,瘋起來可不分敵我。
“且聽老夫把話說完,自然不能全給,折中一下,六千引吧?!?
“這樣好,這樣好?!表n文聽得連連點頭,“既保全了陛下面子,又未全遂了圣意,在朝野間也有個交待,只是晦庵那里……”
“晦庵而今怕也是騎虎難下?!崩顤|陽笑道,“待我拉著木齋去分說一二,隨后咱們一同進宮面圣?!?
************三位閣老連同大司農(nóng)一同進了乾清宮,小皇帝對待幾位還是很客氣,賜坐上茶,問明來意。
幾位大人端著茶,洋洋得意地將打算說出,滿以為小皇帝會感恩戴德表示幾位先生用心良苦,今后必不相負等等,幾位再說幾句感念先帝知遇之恩的漂亮話,最好再擠出幾滴眼淚,大家抱頭痛苦一番,多完美的君臣相得典范,誰知道……“一半?為什么只給一半?”朱厚照大聲問道。
劉健嘴中熱茶險些噴出,這倒霉孩子還想怎樣,強咽下一口悶氣,悠悠道:“陛下,這一半已是有違祖制,老臣等已是赧顏違制,陛下猶嫌不足,當曉知足常樂之理。”
先談祖制,現(xiàn)在又談知足,朱厚照肺都氣炸了,氣呼呼道:“戶部能給,便是朕當日無錯,既然給了又不全給,作何道理?”
和毛頭小子打交道就是累,一點討價還價都不懂,天下事若都按道理來講,豈不簡單多了,李東陽暗自搖頭,面上還是微笑道:“戶部肯解鹽引,是為解內(nèi)廷供奉之急,若是給得多了,少不得有人私自夾帶,中飽私囊,從中得利?!?
“天家供奉,誰人有此膽量?”朱厚照不解道,“即便有人上下其手,可命有司緝拿,依法懲治便是,關(guān)鹽引解送多少何事?”
“內(nèi)廷采買,織造供奉,皆是內(nèi)臣操辦,閹豎多貪鄙之徒,見利忘義,禁之不絕,若是交由文臣采辦,自無此虞。”謝遷道。
朱厚照徹底明白了,這幾位壓根不是反對鹽引批復(fù),是打根兒上認為只要太監(jiān)摻進來,就不會有好事情。
小皇帝不能理解,從小到大陪同他的那些太監(jiān)怎么就如此遭人鄙視,起碼這些奴婢為他做事盡心盡力,不會推三阻四,更不會道貌岸然的同他將那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
“依先生所說,若事事啟用文職,則無貪瀆之禍?”
劉健等人未聽出正德語氣不悅,都連連點頭,“正是,吾輩文臣熟習孔孟之道,讀書明理,身負皇恩,必不辜負朝廷所托?!?
小皇帝冷哼一聲,道:“不盡如此吧,古往今來貪官之中文臣又何曾少了,文官雖是讀書明理,亦盡有不守法度者,先生輩當自知?!?
劉健等人霍然變色,劉健沉聲道:“陛下此言謬矣,老臣聞之驚心,倘先帝九泉聞此悖論,何能安枕,老臣愧負輔政之責,無顏茍居高位,請賜骸骨,告老還鄉(xiāng)。”
說罷劉健跪倒在地,謝遷、李東陽連同韓文隨后拜伏,“臣等請辭?!?
又來這套,朱厚照抿著雙唇,呼呼喘著粗氣,還是走下御案,扶起幾人道:“幾位先生所說皆金玉良言,朕心頓悟,鹽引之事便遵從諸位之意行之吧?!?
劉健幾人走在宮中夾道上,個個俱是陰沉著臉。
“木齋,老夫原本以為陛下年輕氣盛,難免一時懵懂,待年齒漸長,終有明理之時,而今看來,老夫錯了?!?
“晦庵不必自責,陛下身側(cè)群小環(huán)繞,難免偏聽偏信,只要去除奸佞,這大明還是大明?!敝x遷雙手籠在袖中,目光炯炯。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眲⒔±湫σ宦?,“沒想到這一日來得這么快,貫道……”
韓文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聽得劉健呼喚省過神來,“晦庵,何事?”
“有一件事需你去做。”劉健眼神銳利,嘴角邊帶著一絲冷酷笑意。
************戶部郎中李夢陽近日來可謂斗志昂揚,上躥下跳向皇帝進言上疏的可不止科道言官,他李獻吉若不參與其中,怎對得起文壇七子這響當當?shù)拿枴?
今日戶部該他當值,當李夢陽入戶部值房時,詫異地看見本部堂官韓文在那里默默垂淚。
“韓部堂,這是何故???”李夢陽驚訝問道,他們這些文人士子都自詡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至于養(yǎng)氣功夫有沒有這么到家是一回事,可這一部正堂毫不避人的抹眼淚算哪門子情況。
“獻吉來了?!表n文抹了抹眼淚邀李夢陽入座,仰天唏噓著將乾清宮發(fā)生之事娓娓道來。
“陛下果真如此說?”李夢陽也變了顏色,朱厚照的言論中透露出對文臣濃濃的不信任,讓李郎中對文臣前途深感危機。
“陛下執(zhí)迷不悟,國事傾頹,旦夕事耳啊,嗚嗚……”也不知韓文老大人是否犯了淚眼,眼淚說來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