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琛離開的那天,是原修開車送他去的機(jī)場,喬納森夫人還說:“既然寇先生過來這邊度假,怎么不多呆上一段時間,前兩天颶風(fēng)天氣,都沒能好好玩玩,這時候正好放晴,牧場還會舉辦colorfight。”
寇琛無奈解釋:“公司事務(wù)已經(jīng)堆積如山了,沒辦法再耽擱?!?
路易斯和原修送寇琛到機(jī)場,臨進(jìn)安檢口的時候,他回頭望了好幾眼,雖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心里總是會抱有某種僥幸和希冀。
她會來嗎?
應(yīng)該是不會吧,她什么都不知道,看上去還挺厭煩他,以為他想老牛吃嫩草泡她呢。
嘿,這小姑娘...
這小姑娘是他的女兒啊,仲清留給他唯一的孩子??墒撬罱K還是沒有勇氣向陸蔓蔓坦白,應(yīng)該會被拒絕吧,肯定會啊。
一開始得知這件事以后,他真是瘋了一樣恨不得立刻飛到美國把她給帶回來,帶回自己身邊,不管她愿意不愿意,至少從血緣和法律上來講,他是她的親生父親,是他的監(jiān)護(hù)人。
他甚至都在腦中幻想過無數(shù)次對簿公堂的場景,他會請全世界最優(yōu)秀的律師來為他打贏這場撫養(yǎng)權(quán)官司,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管不顧了,他一定要把他的寶貝女兒奪回自己身邊看顧著。
哪怕被她怨恨,變成一個壞爸爸。
然而在田納西牧場的這段時間,看著她在這里騎著小馬兒蹦噠,每天趕著羊群去往半山坡。嘴里叼著草像個小痞子,穿著牛仔背帶褲,哼著美國鄉(xiāng)間民謠小曲兒...典型的美國女孩,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和幸福的家庭。
如果要強(qiáng)取豪奪,將她奪回自己的身邊,恐怕她不會快樂。
算了吧,只要知道她現(xiàn)在過的很好,這就夠了,永遠(yuǎn)不要讓她知道自己這個親生父親的存在,或許對所有人都好。
原修和路易斯站在麥田小徑邊,遠(yuǎn)遠(yuǎn)望著駛離地面的飛機(jī)躍向云空。
路易斯拍了拍原修的肩膀,喃喃道:“走吧?!?
原修回頭看向路易斯,他微蹙的眉心和平靜的眼神,看起來仿佛知道點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路易斯...”
“那個男人,是蔓蔓的親生父親。”
果然......
寇琛和陸蔓蔓都自以為能瞞過彼此,卻不曾想父母和孩子之間是真的會有心靈感應(yīng)啊。他們共同深埋著秘密,都是為了保護(hù)自己最愛的人不受傷害。
“從北海道回來,我就查過這個男人。”路易斯緩緩道:“后來他出現(xiàn)在田納西牧場,更加堅定了我的猜測,他是蔓蔓的親生父親沒錯。這件事我沒有告訴艾力克斯,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想知道他會怎么選擇,但是我沒有料到...他會選擇離開?!?
以沉默,不打擾,安靜離開。
“昨天晚上寇先生給蔓蔓唱了一首《此情可待》,我看到蔓蔓偷偷抹了幾次眼淚,那時候我就知道,女兒這么聰明,怎么可能會被蒙在鼓里,她什么都知道啊?!?
原修點了點頭,認(rèn)同路易斯的話。
路易斯點燃了一根煙:“她卻選擇什么都不說,應(yīng)該是考慮到我和艾力克斯的感受,不想讓我們?yōu)殡y,也不想自己為難。”
寇琛做出了選擇,同樣,陸蔓蔓也做出了選擇。
回去之后,原修找了很久,在半山坡間找到了陸蔓蔓。
日頭已經(jīng)西垂,懸掛在山隘間,將落未落,白色的綿羊群在山頭吃草。牧羊犬皮皮安靜地坐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看著夕陽日落,而小甜心則耷拉著舌頭,興奮地追著羊群,追得它們驚慌四躥,咩咩地叫喚著。
察覺身邊有人坐了下來,陸蔓蔓沒有回頭,卻說道:“他走了嗎?”
“走了。”
“有說什么嗎?”
原修伸了個懶腰,長吟一聲:“嗯,沒有。”
“噢?!?
“某人好像有點小失望?!?
“嘁,我有什么好失望的?!?
“沒有就好?!?
這樣的結(jié)果,也許是最好的了。
原修招呼來了小甜心,捏著他長長的嘴殼,一本正經(jīng)教訓(xùn)道:“不準(zhǔn)胡鬧,不準(zhǔn)欺負(fù)小羊羔,不準(zhǔn)騷擾皮皮蝦?!?
小甜心一個勁兒用前爪撥原修的手,發(fā)出嗚嗚的叫聲。
“人家叫皮皮,不叫皮皮蝦?!标懧絿佌f:“還有,干嘛給它訂這么多規(guī)矩?!?
小甜心好不容易掙脫了原修的魔爪,趕緊跑到陸蔓蔓身后,委屈兮兮用腦袋拱著她。
陸蔓蔓摸了摸它的頭:“讓它玩唄?!?
“還是你媽對你好。”原修笑了笑,對小甜心說:“以后多陪著你媽媽?!?
“誰是她媽媽呀?!?
“它是我兒子,你說誰是它媽媽。”
陸蔓蔓腦袋轉(zhuǎn)了個彎,“嘁”了聲,不再講話了。
皮皮見陸蔓蔓一直擼小甜心,就開始吃醋了,沖小甜心兇巴巴嗷嗷叫了幾聲。
小甜心平時總被皮皮嚇唬,現(xiàn)在有兩個主人在邊上,它才不慫,它可是德國黑背,天生的偵緝警犬,你皮皮蝦再厲害也不過是放羊的,跟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于是它鼓起勇氣,沖皮皮“嗷”了聲,豎起尾巴,作勢兇巴巴。
雖然皮皮就是個放羊的,不過它可是曾經(jīng)和兄弟們圍過狼群的兇猛牧羊犬,哪能是小甜心這種半寵物狗能比的。它猛沖上去,將小甜心壓在身下,撕咬他。
小甜心嗷嗚嗷嗚叫喚了幾聲,它一個勁兒往陸蔓蔓身后縮,卻發(fā)現(xiàn)兩個主人正在纏綿親吻,壓根不關(guān)照它。
于是小甜心只能趴在地上,翻過白色的肚皮來,委委屈屈地向皮皮認(rèn)了慫。
colorfight終于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于紅房子附近半山坡的小森林拉開了帷幕,參賽六十多人,都是附近牧場和小鎮(zhèn)的男孩女孩,陸蔓蔓的朋友們,還有艾力克斯和路易斯,甚至就連寶刀未老的喬納森先生都過來參賽了。
這場比賽從中午一直持續(xù)到晚上,兩人一組,原修很想和陸蔓蔓組個花式虐狗局,不過大家都不同意他倆組一隊,這倆強(qiáng)手組一對就太不公平了吧。無奈之下,陸蔓蔓只好和最可憐的單身狗李銀赫組隊,而原修和喬納森先生組隊。
喬納森先生今年都年逾八十了,身子骨還算健朗,這一路走下來竟然氣都沒喘息一聲,他拿槍的姿勢,完全是老獵人的模樣,非常熟練。
“爺爺挺厲害啊?!痹耷〉胶锰幍嘏鸟R屁:“比年輕人還行?!?
喬納森先生“哼”了聲:“臭小子,花的事,還沒完呢。”
原修低頭抱歉地笑了笑:“是。”
“給我換子彈?!?
他麻溜地給老爺子裝好彈夾,鞍前馬后地伺候著。喬納森先生每每干掉一個家伙,他就在邊上叫聲好,人頭也全讓給了他,殷勤至極。
放下槍,喬納森先生看著他:“臭小子,聽說你在競技圈子里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伺候我這個老頭子,不嫌憋屈?”
“那不能,您是蔓蔓的爺爺,也是我親爺爺?!?
“小子油嘴滑舌,會騙女孩子?!?
原修淡淡笑了笑:“祖?zhèn)鞯氖炙??!?
整場比賽,原修都顧著老爺子,妥帖周到,終于在比賽臨近尾聲的時候,老爺子用槍桿敲了敲原修的肩膀:“花的事就不和你計較了。”
原修訝異抬頭,卻聽他道:“你摘了花也是為了送給我們家小孫女,我其實不生氣。就看看你這小伙子夠不夠擔(dān)當(dāng)?;ú菔切∈?,但不要以為是小事就不作為,肩膀能擔(dān)大事,也要會擔(dān)小事,這才是男子漢?!?
原修沉默地傾聽著,鄭重地點了點頭。
“還什么用強(qiáng)力膠粘,哼,你要是真跟著陸蔓蔓胡鬧,把我這花給粘回去,我就真得把你趕出我的牧場了?!?
原修不好意思地?fù)蠐虾竽X勺:“那是我的壞主意。”